灵山与林府,在乔昕看来如出一辙,都是来折磨自己的地方,就是因为上次私自离开悟清寺,那林楚墨没少难为自己,又做活又抄书,还得继续给那厮端茶递水,心中别提多不痛快。
如今日日与那林楚墨相聚一室,没了自己的空间,乔昕连怎么笑都忘记了。
晌午三刻,林楚墨正于房中研读诗书,忽闻那静悄悄的院子中一阵脚步。
林楚墨放下了书卷,于乔昕摆了摆手,“下去吧。”
乔昕朝着他呲了个牙,心说你这个公子当得大气,倒将我当做你的使唤丫头了,便不客气的将那茶壶一夺,横鼻子瞪眼出了去,重重的用胳膊肘撞了刚进门的林楚河,也不吭声。
“这…这小鬼故意的吧。”
林楚河揉着肩膀,若换做以前倒会上前怼回来,不过今日却有心事在身,看了看她那娇小的背影,只感觉头皮发麻。
“进来吧。”
林楚墨在屋里招呼一声,林楚河这才踏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那茶壶被乔昕给端走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斟给林楚河喝的,林楚墨左右看看,只将一盘点心递了上去。
“乔昕做的,尝尝好不好吃。”
林楚河颇有嫌弃的将其推开,“他做的?兄长确定没有放毒?”
“没有,他不敢。”
“那我也不吃,没放毒,保不住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干净着呢,没事。”
见林楚墨一直维护乔昕,林楚河当下忍不住言出了一只萦绕在心头的难言之隐。
“兄长,自灵山回来,你便与那小鬼形影不离,这府中人可都在背后议论呢,兄长难道真对那小鬼上心了?”
林楚墨鹰眸一凛,“他们说什么?”
“他们…他们…”
林楚河被他吓了个彻底,吞吞吐吐不敢直言,见状,林楚墨收回了咄咄逼人的架势,将声音放柔了些。
“你们别胡思乱想了,乔昕年纪尚小,缺一师尊指导,我只是在教习他而已,”一顿,“对了,你这段时日且去多留意留意与乔昕年纪相当的女子,看看谁较为合适,待再过几年,我便为他纳两房妾室,也不能委屈了他啊。”
林楚河一怔,“兄长要为他纳妾?你自己都没妾室,怎么想着他了。”
“知恩图报,懂吗?”
“懂,兄长得了乔候的恩惠,自然是要报答的,只是那乔昕看着如此弱不禁风,谁愿意嫁给他啊。”
“让你留意你自留意便是,哪儿来这么多话,”林楚墨皱了皱眉,“还有,上次让你调查那惜蕊之事,可有进展了?”
这不说还忘了,林楚河一听,忙从袖中掏出了一方皱皱巴巴的物件展在了林楚墨的面前。
“兄长且先不管那惜蕊,先看看这个。”
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林楚墨定眸往那桌上一看,倏然一僵。
画纸虽皱,但画中的人物依稀可辨,乃一个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只是那张脸,怎的如此熟悉。
见他怔住,林楚河忙道:“一开始我看到这画纸也被惊到了,这纸上画的人分明就是乔昕那小鬼啊。”
是乔昕?
可乔昕是个男子,画中却是个女子,云想衣裳花想容,春未抵情浓,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可思议。
“此画何处而来?”
林楚墨问。
“是方午时刚过,我在整理书卷时,不慎落到地上的,也不知是何人悄悄放入我房中。”
未寻到偷放画像之人,林楚河有些懊恼,想了想,又道:“兄长,我认为此事不会空穴来风,像是有谁在暗中刻意提醒,我与乔府接触不多,却一直觉得那乔候怪怪的,加之他这小公子生来娇弱,实在不像个男子的模样,保不齐然……”
“如何?”
“保不齐然正如画像上一样,兄长且想想,当初乔候为何要同兄长约法三章,如此细想,实在太过蹊跷,再者,兄长看那乔昕,体弱,身娇,小气,又…”
林楚河说着指了指那点心,“又心灵手巧,这些都完完全全符合女子的形象,还有那乔湛夕,如此宠溺他,从未见哪家弟弟被这样疼爱过,故而楚河认为,此事可以深究。”
女子……
听闻林楚河一番说词,倒也实在符合,林楚墨端着那画像上的可人,心绪起起伏伏,不知是喜还是悲。
“你说乔昕是个女子?”
“很有可能,若真是女子,她藏身乔府这么多年,恐怕事关乔候,就不知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乔懿那人林楚墨接触过几次,只知有些精明,却尚未摸清底细,若乔昕真如画像上所绘这般,那乔懿可真是城府无量啊。
“如此,实在诡异,你若想查,便去查吧,不过切勿惊动乔昕,底下进行就好。”
林楚河颔首,将那画像又重新揣入了袖中,别了林楚墨而去。
桃林的桃花已经凋谢,但这海棠花蕊还在灼灼绽放,林楚墨望着这海棠花树那扑朔迷离的枝叶,有些神晃。
脑海中闪着一个个画面,与乔昕初次邂逅的寒河,他被自己推到磕破额头的样子,还有他为了得到休书而藏身在自己床榻之上,扑向自己的模样……
一幅幅,一幕幕,竟有些温润起色。
若他真是女子,那……
“那又能如何呢?”
林楚墨凄凄一笑,只知道,那种铭心刻骨的伤害,一次就够了。
方才见林楚墨茶壶没水了,乔昕便重新去厨房泡了一壶,一路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那林楚河这次又要与林楚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次次都将自己支开,弄得好像自己想要知道一样。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才不稀罕呢。”
一路无人相伴,待乔昕走至那回廊的转角处时,空中忽然吹来一阵怪异的风向。
“哪里来的妖风,还不给我滚回你那深山老林,信不信我让太上老君出来收了你。”
乔昕嚷着,那怪风却吹得更大了,一晃,将她手中的茶壶被吹落了,乔昕不得不弯下身子将砸碎的壶片拾起,也不知是风太大还是没看清,一个不留神,竟划破了手指。
鲜血顺着水壶边缘滴去,乔昕只感觉心中骤然一疼,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