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开着跑车,奔驰在5号公路上,听到两旁的风呼啸而过。这真是一条漫长而寂寞的公路。我脑子里迅速闪现了很多线索:挂满大树的婴儿幻境、失去孩子的朱蒂、具有组灵武器力量的不祥婴儿。要想寻找和抓住朱蒂,一定要从她的致命弱点出手。
究竟树和婴儿真正的关系是什么呢?我脑子里锁定了这个问题。我停下车,从手机查出了当年朱蒂的孩子意外死亡的报道,那上面还有图片。朱蒂的家在美国的一个小镇,她家的院子里有一颗很高大的树。她的孩子就是从那颗树上掉下来摔死的。而孩子死亡的时候,恰巧是那颗树结满果实的时刻。我继续寻找关于朱蒂那次事件的其他信息,很快,我在一个人的facebook上看到了一张关于朱蒂的照片:她抱着很多树上的果子,站在自家庭院的大树旁,哭得像个泪人。照片下面还有一句话:伤心欲绝的母亲。
树上结满果实,树上挂满婴儿。也就是把果实想象成了婴儿。这到底是朱蒂的幻境,还是朱蒂根本已经疯了呢?我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感。我用锆石联系了杜心宸。
“心宸。如果一个组灵生物本身还具有精神错乱的迹象,会怎么样?你以前遇到过这种个案吗?”
“我们开始抓获的美穗,就具有‘错乱症候群’。但是她错乱的两套系统,至少都是正常的灵元素。如果一个组灵生物本身具有精神错乱,但问题就会更加棘手。我之前没有遇到过类似个案。但我想,最大的难题是:我们不知道是它精神错乱之下的能量更强大,还是它被组灵设计之后的能量更强大。”杜心宸回答。
“我怀疑,朱蒂可能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组灵生物。”我说出了我的猜测。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一定要找出她精神错乱的方式,才可能解决她。”杜心宸给出了方法。
我用锆石联系应烟诺,她的全息投影漂浮在我的跑车前。
“我希望维卡斯能连夜查找所有关于朱蒂的资料。除了在各种媒体上公开能看到的新闻和资料之外,我需要更多。比如她的感情状况,婚姻状况,工作,朋友,甚至童年时期……全部都需要。”
“ok。看来,你越来越有一个boss的风范了。你的改变几乎是在一瞬间。”应烟诺的表情十分微妙,但一向发号施令的她现在却要被我发号施令,她恐怕也不太适应。
“对了,既然我是化灵动物园的boss,我为什么不能直接联系维卡斯呢?”
“数据库方面的工作一向由我负责,它可是关系到整个组灵计划的安全问题。所以,维卡斯只能由我一个人来指挥。”应烟诺的语气高冷。
“看来,我这个boss,也是不被信任的。”我笑了一下:“那,朱蒂资料的事,就拜托了。”
我在熄掉锆石之前,看到了应烟诺微微点了点头。艳丽的红嘴唇还微微向上翘了翘。
我的车子再次启动,奔驰在黑夜里的5号公路。我也觉得自己发生了一点变化,我好像回归了一种“气派”,一种控制局面,发号施令的“气派”。
“你在逐渐找回你自己吧?你开始变得厉害了。但是,要想掌控整个组灵计划的管理,你还需要对每个人有更多的了解。有一组更详细的档案,其实一直存在你书房的电脑里。有时间,看看吧!”帅气的男人又出现了。他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谢谢,可你是……”我想和他对话的时候,男人瞬间消失了。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深夜2点多。虽然很累,我还是径直去了二楼的书房。打开桌上的电脑,我进入了那个图书馆系统。在世界各地的图书馆检索项下,我看到了其中一种检索方式是按照书籍的上架类别来检索。我点击了“军事”那一类,系统里出现了一个武器库的3d立体图像,里面还陈列着各种武器。看到银色的直升机、越野车和枪炮,我顿时明白了,这不就是彭梓幽上次带我去的“兵工厂”!我又点击了“建筑”那一类,系统里出现了整个化灵动物园的3d布局图,有魔幻大楼的建筑模型,还有各个动物区域的建筑模型。太神奇了!我随后点击了“传记”那一类,系统里出现了一系列的人物头像。
动物研究组、植物研究组、微生物研究组、基因研究组、心理研究组、外部世界研究组、视觉研究组、动作研究组、武器设计组、战士设计组、数据采集组、数据分析组、数据保存组、组灵设计组、组灵医生组……在这些组别下面,都有一些不同的人物头像,我看到了彭梓幽的头像,于是点击进去。
彭梓幽,男,1986年出生,天才儿童,具有麻省理工学院的多个学位,擅长机械电子工程和武器设计。武器设计组的首席专家……
下面还有一堆武器名称的列表,都是在彭梓幽的带领下,设计出来的武器。但是资料里显示,他接手武器设计工作的时间,是在泄露事件以后。
“这家伙果然很厉害。”我感叹了一声,怪不得夏寒说,看到他们的简历,会觉得精彩得不得了。
不对啊!既然这个书房在我两年前失忆之后,就没再开启过,那这桌上的电脑里,又怎么可能有最近两年的资料呢?我坐在转椅上,环视了一周,对这房间陌生的感觉竟然消失了——它让我觉得好熟悉。
我继续点击专家们的资料。在心理研究组,我看到了杜心宸的头像,但在她的头像旁,有个男人的头像更加吸引我。那个男人的头发乱得就像爱因斯坦,眼神迷离,表情纠结。看起来是个亚洲人。
孔哲,男,1984年出生,韩国的精神科医生,是个具有探索和实验精神的临床专家。他发表过一系列“前卫”的论文:《幻觉转移》《类感觉分析》《幻境与手术治疗》……
我打开了他的其中一篇论文阅读起来:一个病人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腐烂,并声称自己就快要死了。虽然生理学各种指标都显示他身体状况良好,但这种感觉依然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我的实验主要针对这种脱离于真实生理状况的“幻痛”感,并希望可以将“幻痛”感彻底抽离于病人的感觉世界……
“幻痛感……”我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孔哲的研究和前些天死于莫名心衰的人们有关。那一天,我自己也体验到了类似于“植物中毒”的“幻痛感”,莫非组灵计划的研究,真的达到了把人类真实的,甚至是“虚假”的感觉都能提炼的程度吗?
如果真的能够提炼呢?人类的所有痛苦的感觉真的会变成武器,从而折磨人类自己的。孔哲医生的初衷,真的是要制造这种恐怖的武器吗?
我马上用锆石联系了杜心宸。她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此时的她正躺在床上,显得睡眼惺忪。
“哇。现在是半夜啊……”杜心宸的红头发乱糟糟一团。
“sorry!我知道不该打扰你。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心理研究组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孔哲的韩国精神科医生?”
“孔……哲?”杜心宸揉了揉眼睛,“是有这么个人。他是三年前加入‘组灵计划’的,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离开了,他离开地很突然。”杜心宸从床上坐了起来。
“走得这么古怪……他在研究组里主要负责什么?”我继续追问。
“他是一个很有理想的医生。他当时加入‘组灵计划’,是希望‘组灵计划’的投资人能够支持他完成一种治愈人类精神疾患的手术方法——就是用‘组灵手术’的方式去除掉人类的妄想和幻觉。”杜心宸此刻已经睡意全无了,她的两眼放出光芒。
“我有一种大胆的推测,那些‘植物中毒’的感觉,能够被提炼出来……如果孔哲的研究和杰西的武器设计结合在一起的话,就有可能会出现十分厉害的‘组灵武器’了!”
“没错!是这样……”杜心宸更加兴奋了。
“也就是……如果我们找到孔哲,很可能就知道当年杰西的设计是怎么回事了!”我也十分兴奋,虽然我的推测也可能会是个错误,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接近了什么。
“嘿!听着,man,你终于回来了!”杜心宸看着我,微笑着,她的眼神里充满欣赏。
“你知道过去的我?”我也暧昧得笑了笑。
“不是太了解。但我总觉得,你不会是这两年里显得那么‘弱’的男人。”
“廉潜,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感叹出声,然后熄掉了锆石的光。
这时,我看到了书房的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那是一只豹子纵身跳跃的黑影。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棵大树,树上面挂满了脑袋——人的脑袋。那些脑袋都属于同一个人——廉潜!它们就像果实一样,五五六六、三三两两地结成一串,在风中飘动,还滴滴流血。我感觉到自己就快要窒息了!我的心脏就像有一万根针在扎进去。那真是比死还难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