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7月7日修改)
“走嘛,小娘子。”姜竹沧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解释说:“底下的人也看不清迎凤楼上面什么样儿,你把红纱挂在这,给他们看个影子,没人会挑毛病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四周敢怒不敢言的侍卫扬了扬拳头,笑着说:“谁敢惹我不痛快,就等着被凌迟处死!”
谁都知道,过去的三皇子、现在的南王爷喜怒无常,皇帝虽不喜欢他,但对于他杀人放火的事从来不过问。这大喜的日子自然没人敢找他的不痛快,都默默退开一步。
半城还不动弹,只冷冷地盯着姜竹沧和他身边一脸挑衅的寄篱。
阿遇上前来打圆场,趴在半城的耳边说:“瑾公主,您就跟上去看看吧,我在这儿给你们看着,好不好?”
如果只是姜竹沧邀请,半城倒是会跟随,她本来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可是现在姜竹沧身边站着个寄篱,让她没来由地心生不快,这才不愿意动弹,更不愿意听姜竹沧的吩咐。不过半城心里是喜欢阿遇的,阿遇的话她倒是能听进去,于是老大不乐意地把外衫脱了挂起来,随二人离开了。
三人共乘一顶青缎小轿回到南王府,半城边走边瞧,从守门的侍卫到服侍的婢女,她竟然一个都不认识,就连前两天把自己拒之门外的那几个侍卫都不见了。而现在守门的这些人见了姜竹沧就像没看见似的,由着他们穿着大红袍子进了正门,竟无一人阻拦。
姜竹沧被寄篱抱着右边手臂,又用左手牵着半城的小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些人都是薛少爷给我找的。”
看来,他也开始用心营造自己的大本营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蔫啊?”姜竹沧问她,“要是平常时候早跟我斗起嘴了。”
半城看了一眼他右边手臂安然放在寄篱怀里,更不搭理他。
姜竹沧没看懂她嫌弃的眼神,问二人道:“你们有什么想玩的吗,到了这儿就没有外人了。”
寄篱赶紧说:“王爷去哪,妾身就跟到哪,王爷做什么,妾身就做什么。”说着话,还越过姜竹沧的肩膀来对半城做鬼脸。
脸上还画着新娘妆,做鬼脸都像小仙女。半城心里堵得慌,就想找一盆墨水来泼她一脸。
姜竹沧并没有察觉到半城这边越来越低的气压,终于放开半城的手,搂着寄篱在她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寄篱就像个被浪荡公子轻慢了的青楼女人一样,做出一副又是娇羞又是享受的表情,对半城耀武扬威地笑。
“你呢?”
“我手痒,想摸摸锻造锤,就不打扰王爷与侧王妃的好事了!”
这会儿就算是迟钝的姜竹沧也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一股酸味,可他非但没有劝解半城,反而更往寄篱的方向凑了凑,对半城说:“那多无趣,还不如与我比剑呢!”说着转过脸问寄篱:“你可愿意与我比剑?”
半城气得脸都红了,大声说:“好,你们练那情意绵绵的剑法,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哼,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姜竹沧从鼻子里哼哼一声,却没说出把她五马分尸什么的重话来,只搂着寄篱柔韧的小蛮腰,去换衣裳了。
二人换了衣裳来到王府上的小广场,这里一般时候有府兵操练,因为姜竹沧想用这个地方,他索性把他们赶到了别处。
姜竹沧随手拿了一柄剑递给寄篱,对她说:“你试试趁不趁手。”
寄篱的脸色一变,眼睛往腰里扎着的长鞭瞄了一眼,一咬牙,接过剑来。
姜竹沧给自己也提了的把剑,断喝一声,攻将过来,二人拆招换式,几个回合寄篱便败下阵来,姜竹沧见她一脸不甘心,也不安慰,大笑道:“没想到巫族天女就这点儿本事,我算见识了。”
寄篱被他说得脸色通红,不服气地举起剑来:“我……我只是一时失误罢了!”
说着,二人又缠斗一处。
……
按下这边不再提,再说半城向丫鬟问了路,很快来到姜竹沧专门为她准备的铸造间。
门前松松地挂着一把锁,半城拿下一根细细的金簪,三下两下给捅开了。她推门进入,见其中黑漆漆一片,正想掌灯,突然听到炉灶另一边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声:
“呵。”
半城方才的火气没消,带着脾气答应了一声:
“哼。”
那人笑声如松竹随风,又说:“早听竹沧说方姑娘有趣得很,今日一见,果然很是有趣。”
谁能绕过薛少爷亲自挑的府兵,独身一人跑到这锻造间来呢?料想也只是薛少爷本人了。半城又哼了一声,将灯点亮,对那人说:“你们男的都是大猪蹄子,懒得理你。”
话虽这样说,她却把目光投到那男子的脸上去看,只见此人俊眉朗目,宽肩窄腰,坐在小凳上脊背挺得老直,手拿一把折扇,上面画了一副铁骨铮铮的朱竹,腰间佩剑,正是半城亲手打造。
见她看过来,这人站起身来,标准地行了个大礼道:“在下薛彬彬,初次见到方姑娘,若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半城见他行的大礼并非宫中规制,而是江湖人的礼节,也赶紧还了个礼,道:“小女桃花源方听雪,见过薛少爷。薛少爷怎么会来?”
“听竹沧说起,方姑娘有很要紧的事想要询问家父,希望能够避开宫中耳目,因此竹沧找了今天的机会,要我在此等候,如果方姑娘不嫌弃,现在请随我前往薛府。”
今儿早刚见面的时候,半城就问姜竹沧什么时候能去见薛大将军,姜竹沧说了句很快就没再搭理她,原来是早就布置好了。半城心里一暖,可又想到他在寄篱脸上吧唧亲的那一下,还是觉得浑身不爽,她简单应了一声,气鼓鼓地跟着薛彬彬走了。
二人没耽搁多久就出了门,竟在王府门口竟然撞见了优哉游哉的姜竹沧。他靠着门口的石狮子,一脸狂拽炫酷的表情,嘚瑟地抖着腿,笑嘻嘻地看着半城和薛彬彬:“你们好慢哦!”
半城不理他。
姜竹沧走上前来,想要捏一捏她的脸蛋,却被她躲开,只听她微微气闷地说:“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姜竹沧哈哈大笑:“白给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再说,不这样怎么骗她,这都是你教的啊。”
半城的脸红到脖子根,嗫嚅道:“这种事你怎么那么听话啊。”
姜竹沧一脸诧异,绕过她把手臂搭在薛彬彬的肩膀上,对他说:“哎,二哥呀,小时候阿遇告诉我:女人心海底针,我还笑她脑子有病,没想到天底下只有阿遇是单纯善良的,别人呀,啧啧啧。”
半城恼羞成怒,抬起脚来在他小腿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凶巴巴地吼他:“走!走!走!”
她的容貌并不出挑,甚至跟明艳的阿遇和丰腴的寄篱相比,她就是一棵水灵灵的豆芽菜。但她继承了棠长公主的倔强劲儿,浓眉大眼,让人一看就觉得阳光,觉得朝气蓬勃。他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更喜欢看她清澈的眼神。这么好的女孩子,当然要只属于他了。
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方面纱递给她:“来,戴上。”
半城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我不”,可惜反对无效,他还是很强横地用面纱遮住了她的笑脸,还威胁她说:“你敢摘,就别想见薛大将军!”
她被搞得莫名其妙,一肚子,心说当初入宫的时候,说戴面纱的脑残是你,现在不戴不行的人还是你,这不闹呢吗!
可惜姜竹沧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大笑着,脚底下像安了弹簧一样一步一颠,走到她前头去了。
薛彬彬追上了他:“你是如何摆脱那位巫族天女的?她看起来很缠你的样子。”
姜竹沧得意地笑:“我的小娘子早上准备的迷药,我已命人把她送回迎凤楼上去了。”
我的小娘子,多亲密的称呼哟。
薛彬彬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低头跟随的半城,果然,她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却支楞着耳朵听着仔细。他微微一笑,又问南王:“若她中途醒来呢?”
姜竹沧道:“有阿遇呢,不要紧的。”
两人又侃了几句,老听不见半城说话,姜竹沧忍不住频频回头瞧她,见她脸色不对,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好没话找话,问她说:“半城,你想好一会儿见了薛大将军,要说什么吗?”
半城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姜竹沧。
姜竹沧用不信任的眼神注视着半城。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只剩下一脸懵逼的薛彬彬不住地在二人充满粉红色泡泡的气氛里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
“哼,我就知道。”姜竹沧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
半城哼一声,把脸往别的方向一扭,不理他。
因为面纱的事,她越想越不痛快。倒不是为了姜竹沧自相矛盾,而是因为她真的不喜欢带面纱。之前没来这里的时候,不管是北风如刀的大冬天还是三米以外人畜不分的雾霾天,她都不愿意戴口罩,因为那东西挡着她呼吸了。现在要戴面纱,又不是为了保暖,又不是为了健康,就为了不让别人看,图什么啊。而且别人说也就说了,却偏偏是他要自己带面纱,这才是最让她生气的!
她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也不想和他吵架,只好自己闷着生气不跟他说话,而是和薛彬彬唠得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