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锦手背在身后,笑容潋滟。
“伏家伏锦,我不但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爹是谁。陆公子既这般迫不及待想见自家祖宗,本姑娘也能做一回顺手人情,帮你一把。”
一侧的院子墙头上,身穿锦衣华服的小姑娘心情激动时,没忍住的打了个嗝。
声音响亮,尤其是在这无人说话的时候。
她立刻伸手捂嘴,抬头对上了一群人的目光,继而大大方方的放下手,情绪仍是激动。
“伏姐姐,我知道他祖宗在哪!”
陆鹏目光阴狠的看了看面前这个,又看了看墙上那个,只恨不得全拖过来暴打一顿,可他的人竟打不过对方,只能咬牙切齿的留下一句,“走着瞧!”
他恶狠狠的踹了身侧家奴一脚,带着人气哄哄的离去。
伏锦是吧,他记住了!南江城就没有他陆鹏动不了的人!
陆鹏走后,高文易满目担忧的看向伏锦。
“这陆公子着实不好惹,今日是在下连累伏姑娘了。”
伏锦从身上解下钱袋子扔给他。
“救也救了,无需废话,拿了银两迅速上京赶考,莫耽误了事。”
如此行事利索,倒让高文易愣怔不知如何是好,只见伏锦要离去,连忙在身后开口。
“在下多谢伏姑娘相助,来日无论高中与否,其恩必报!”
伏锦倒是无所谓,若无晏沉修的那一句可惜,她今日定然不会出这个头。
但她既是出手,便无畏。
她轻声叮嘱。“盯着些,让他顺利出了城。”
抱竹应声。
墙头上的小姑娘看着伏锦离开的背影,单手撑着下巴,满脸崇拜。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伏姐姐真是个好人。”
“苏岁幽你又爬墙!”院子里传来声响,吓得苏岁幽一激灵,笑脸顿无,险些从墙上摔了下去。
也吓得院中人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去扶住,心惊胆战的将人接下来,怒骂一阵,后果自然是苏岁幽少不得一阵的关禁闭。
随后几日,伏锦让抱竹随时关注客栈的消息,最多不过一月,她将启程回上京,田地、铺子该交代的都要交代,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多。
仅两日,抱竹那便有了消息。
伏锦书写的笔顿住,墨水晕染了纸张,得知那人已入住客栈,手竟是有些抖。
她放下笔,抬步往外去,忽的又顿住,换了一身淡紫罗衫裙。
颜色浅淡,算不得艳,然她平日衣着多为素,要么就是黑,如今这一番打扮,倒是让抱竹看花了眼,觑着她紧张的神情,终是没敢多言。
二人往客栈的方向去。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缓缓进了城,在布庄店里停下,头戴纱帽的姑娘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紫色,转首看去,眼中闪过惊艳。
未曾想,在此等地方,也有那么漂亮的衣衫。
原本想要随便买一件的想法瞬间改变,细细的观摩起来,最后挑了件同色的衣裳。
虽不如方才所见那般惊艳,但这浅紫颜色也是极为好看的。
伏锦进了古来客栈,径直上了二楼尽头的厢房,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窗。
入目是紧闭的窗户,她难掩失落。
从此处,正好能看见晏沉修房间的窗户,若他开窗,她必然能瞧见,因为角度,他却不一定能看得见她。
他那人有些许洁癖,所住客栈必然最好,房间需得干净整洁,进屋之后,定是要开窗通风一阵,无论何时。
这些仅基于他们成亲后,她所观察而来,莫不是,现在他尚且没有这些习惯?
正想着,那扇窗被打开。
男人背坐与窗前,坐姿笔直端正,风骨清隽。
举手投足皆透着世家公子的风范,而非后来的沉稳内敛。
伏锦红了眼眶,嘴角却是含笑的。
八年日夜入梦,行刑架上,血淋淋的白骨,他的眼神……如剧毒一般,无一不在浸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从不敢想与他的曾经,却夜夜梦回他死那日,像是烙印刻在骨上。
如今,他就在她不远处,活生生的,完好无损。
炙热的目光强烈到让人难以忽视,晏沉修极为敏感的转身看去,对面空空如也,眼角余光唯有一抹淡紫色身影而过。
他眉头轻拧,仔细的回想着那抹身影,隐约觉得熟悉。
“公子,怎么了?”青追不解的出声询问,走至窗前,却什么也没发现。
晏沉修摩挲着手中茶具,狭长眼尾略略下压,眸色深沉。
“上好的紫砂壶,屋内染着菩提沉香,被褥皆是全新的蚕丝布料。你说呢?”
青追被问的有些懵,他平日习惯了给公子布置这些,今日一时灯下黑,没能及时发觉。
如今听这话,才反应过来。
晏沉修放下茶盏,思及方才的身影,抬步往外去。
青追连忙跟上。
楼梯上,头戴纱帽,身着淡紫色衣衫的姑娘缓步而上,身边的丫鬟正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小姐您放心,房间早就备好了……”
话刚说一半,因姑娘看过来而停下。
姑娘瞥了一眼前方的人,捏起纱帽一角,脚步加快的往楼上去,直至进了房间才停下来,转首轻声呵斥身边的丫鬟一声
“我们此次回乡祭祖,身份多有不便,外头不可再多话,以免招惹了麻烦。”
丫鬟连连应声,继而提起方才遇见之人。
“刚刚那位好像是新上任的左都御史晏大人。方才他多看了小姐您两眼,会不会认出了?不知他何时回京,若能同上一路,也可安全些。”
另一边厢房内,晏沉修听着青追的汇报。
“方才所见之人乃是丞相嫡女沈弄雪,此次回乡祭祖,路过此地,住在二楼尽头第二间,房间是提前备好的,掌柜的不肯多言。”
晏沉修回想方才所见,不确定是哪一间房,但丞相嫡长女此等身份,打听一些他的喜好,不是难事。
只这般楼上楼下的,她还在他面前演戏,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