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萧陌羽还在奇怪,她这是怎么了,他刚才好像也没有凶她,怎么就哭起来了,而且依着她的性子,她那般强势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行为,这很是反常
不过,再怎样也是为了萧沐言好,他又能说些什么
咚咚咚!
他连敲了三声,得到里面人的回应,他才停下来,可开门却要了好久,他忍不住吐槽“师兄,我是来给你送药的,素娘说你还有一次必须要——”里面人开门后,他瞬间愣住“吃了”
开门人是萧沐言,他此时是一身白色内衣,平日里喜欢束半散发,此刻却是全散落下来,一身打扮看上去像是在……
他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在这儿被夏侯素坑了
房间里洋溢着暧昧的气息,萧沐言一脸不情愿的来给他开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打扰了他们的好事,萧沐言的脸有种想要杀他的冲动
“不好意思啊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我放下药便走~~~”萧陌羽欲要往里走,想将药放下,眼神丝毫不敢看苏千瑾一眼
不料被萧沐言一把挡住,他也即刻反应过来,苦笑两声,将药交到萧沐言手里后,头也不回转身跑开
望着萧陌羽离开的背影,萧沐言未理他,算他识相
他将门带上,又顺手将药放到桌子上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苏千瑾坐在床上望着萧沐言
“迟早会成真,误会便误会”他随心说着,抬手将药端起来一饮而下
苏千瑾看着他,隔着老远她都能闻到这药的苦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的将这一碗药全部喝下的,她眉头微弯,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看着他喝下
“……”苏千瑾见他放了碗,好半天,她才小声问了句“苦吗?”
“苦”
“那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喝了糖水一样”
“这算什么苦”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
苏千瑾看着这样的他,心中不免为他闪过一丝失落,想到他之前的痛苦经历,还有身上所受的伤,如今他竟然可以如此淡定的一笔带过,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经历一般,和他萧沐言毫无关系
她未从他脸上看到一点难过,也未看到过任何开心,有时候他的开心似乎很是莫名其妙,她甚至没做什么,就可以从他脸上看到一个微笑
“怎么了?有心事?”他走过来问道,见她有些心神不宁,不在状态
“没有,就是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心中忐忑不安,却迟迟说不出原因,她总不能告诉他,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吧
萧沐言:“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找到了林茗,又找回了秘籍,唯有报仇一件事,便简单了许多”
苏千瑾:“简单?可是平常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突然说要杀他……”
萧沐言:“这事你不用管”
苏千瑾:“你要做什么?”
萧沐言:“你做不到,那我便充当这恶人”
他目光凶狠,眸中又出现了她曾经最惧怕的利剑般的寸光,相比之前,萧沐言的话多了不少,竟偶尔也会和她小闹,她在他这儿,似乎永远都是一个例外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苏千瑾伸手将他拉过来坐到床上,她脸上有些惆怅,眼神逃避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萧沐言见她这般反常,也就主动问她:“怎么今日这么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言哥,如果……”
她想问:如果以后他们不能在一起,注定要分开,那他还会不会为她做这么多事
话到嘴边,她还是未说出口
他已经很可怜了,又那么冷酷的一个人,如今却还要接受一次这样的伤害
如果他的心是热的,那也是她一点一点亲手捂热的,她又怎么会亲手毁掉呢
“没事,没事,言哥,我们快睡觉吧”
“嗯”
房间里,两个人久久不能入眠,心中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们,苏千瑾侧过身,看着静静入睡的枕边人,他的侧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让她也忍不住想要对这个男人做点什么
可是她知道
他们或许……
没有以后
房里的火烛不断跳动,似在为两人助眠,这里很安静,可以听见他们的呼吸声,还有苏千瑾侧身翻动被褥的摩擦声,伴着这些舒适的声音,她逐渐入眠……
七日,他们整整在此待了七日
而这七日,苏千瑾便一直督促着萧沐言去练这《阴阳秘籍》的上册《明日》,那本下册《暗月》,早在苏远祥交给魔教之后,就被凛冽传给了他萧沐言,所以如今,他只需练会这下册,便可坐拥天下各大门派
他已学会《暗月》,所以《明日》对萧沐言来说已无任何难度,只需七日,他便可以将这本秘籍的心法尽数吸收
而他做的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江湖,只为换那一人可以安心
他最终还是练会了这本秘籍,引起江湖动荡不安的那本传世功法,竟在此时被他萧沐言学会,他不枉师父对他的苦心,也不枉她的期待
如此,他便再无对手
只一人,便可称霸武林,坐稳盟主之位
苏千瑾见他大功已成,心中也放下了这一件事,她从未要求过他做什么,这是唯一一件
如果他足够听话,那她还会要求他好好的活下去
魔王殿,凛冽拖着病秧的身子逐渐向卧房移步,临风见了赶忙上去搀扶,他已经病入膏肓,身体逐渐被掏空,只是没想到,他死前还能亲眼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能与她相认,如此,老天爷就已经待他不薄了
卧房床上,凛冽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面,他目光无神,神情呆滞,似在回忆着什么往事
临风一句话不敢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魔尊,如风中残烛般命在旦夕,可从他的眼神中却看到了满足
凛冽目视前方,回忆起他与柳念初相识那段时光,他们之间若没有那么多的误会和干扰,也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带着他们的女儿一起,活的很轻松、很快乐
渐渐地,他眼中积满了泪水,一种心酸由心而发
“尊主……”临风不忍,还是开口唤了一声
他这才将头转向他
眼中的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临风,本座已命若悬丝,怕是撑不到……他们回来了”凛冽声音变得沙哑,一话多喘,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又用那无力地的语气说道:“你跟我许久,我自是信得过你,待我死后,务必将此暗印交给……交给萧沐言”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这才决意要把位子传给他
“是,属下记住了,尊主,您要保重身体啊”临风见凛冽说了几句话就这般费力,心中不忍,急忙相劝
“告诉小姐……说……说我有愧于她,有愧于她母亲”
“属下谨记,一定会将此信交给小姐,尊主,您要撑到少主和小姐他们回来啊”
“我怕是,见不到了……”
尾音落下,便没了任何声响,一只垂危的手轻轻搭落在床边,随着这一句话,床上人没了气息
临风唤了好几声,仍是没有挽回些什么
他即刻封锁消息,并修书一封,连夜传到白凤山,这件事须得第一时间告诉萧沐言和萧陌羽,魔教不可一日无主,若消息传出去,他们不会得以安宁
信鸽次日清晨便将信送到了萧陌羽手上,他正巧这日赶早,想要为夏侯素做点什么,突然发现魔教的信鸽,便打开看了信
信中的内容已道清楚,他必须第一时间告诉萧沐言
“师兄,师兄!”萧陌羽今日一早就来找他
敲门声不断,逐渐加重力度,萧沐言被他吵醒,怕他吵醒苏千瑾,便拿了件衣服穿着走去开门
萧陌羽一脸严肃且慌张,萧沐言懒得理他,他几乎日日都是这种状态
一次次的被他打扰好事,萧沐言脸上自是有些不悦,他穿着衣服,单手将门打开“不想活了?”
他没认真,想着萧陌羽每次都是冒失模样,这次便也未当真
“不是师兄,有件事要告诉你,你……有个心理准备”
“何事?”
萧沐言侧了一扇偏门挡住他的视线,低头整理着衣袖,话语不紧不慢的问,他一向较为淡定,不管何事都不能改变他面瘫的模样,除了……屋里那人
萧陌羽面目凝重,一反常态,小心的说了句“师父他,病逝了”
萧沐言顿住
时间过去了几秒
刚才整理衣袖的动作瞬间停在半空
他似乎感觉到了世界崩塌,如果说靡书的离开,是世间给他的当头一棒,那此刻凛冽的离世,便是又一次在他刚刚愈合好的伤口上撒了一层层的盐,让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凛冽的噩耗,代表了魔教将又是一轮的新陈代谢,魔教没有了教主,江湖上动荡不安、心怀鬼迹的人必会趁此机会来敲他们一笔
萧沐言冷静下来,回头看了看屋里熟睡的女人,示意要他小声些
他出来,关上了门
“师兄,怎么办?我们都未见师父最后一面,师父一走,江湖上势必又要掀起一层波浪,那我们魔教……”
“现在,我只想好好将师父安葬,其他的,量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萧沐言的口气有些狂妄,现在谁惹恼了他,都没有好果子吃,他思量片刻又问“这事你和夏侯素说了吗?”
“还没有,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萧陌羽解释道,凛冽去世,想必最伤心的人,应该也就是夏侯素她这个做女儿的了“所以我便想着,此事,还得让苏千瑾去和她提,她心痛,总归身旁有个人帮忙劝着,心里还能好受些”
“想的如此周到?”
“兄弟一场,当然得帮帮她”
萧陌羽找了个借口搪塞,反应过来时,这个借口似乎用着还顺口些,又或者是,习惯了这个理由
萧沐言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苏千瑾,接着又看了看被挡在门外的萧陌羽,他脸上写满了急不可耐,很是担心,却又不得不去忍痛
但他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夏侯素伤不伤心,而是没有凛冽之后的魔教,又该抵御江湖上什么样的风波,若是其他各派得到消息,魔教便处于危险阶段了
“你刚才所言,待她醒来之后告诉她”萧沐言看向了苏千瑾,回头接着说“魔教现在无人接管,我是师父首徒,必须即刻赶回去控住场面,稳住手下人的怀疑,剩下的事,交给你来处理”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萧陌羽嘱咐道
萧沐言不舍的转头看了看床上还在熟睡的女人,心中万般滋味,他没有叫醒她,这一次,是他再一次抛下她,不知道苏千瑾醒来之后会不会怪他,但无论是什么结果,纵使心中有万般不忍,他都一定要赶回去
床上的人似乎被他们的说话声吵到,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逐渐入睡
路上,萧沐言快马持鞭赶回去,眼下他是首徒,是魔教最具凛冽信任之人,必须是由他来继承魔教教主之位,若是凛冽有意要将位子传给夏侯素,凭她一介女流,恐怕也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危急关头,非他不可
魔教里外皆挂满了白绫,魔教中人皆是披麻戴孝,萧沐言快马赶到时,一口棺材摆在他面前,里面的凛冽白了头发,安然的在里面躺着,从此便再也听不到这世间的声音
萧沐言的眼眶红的厉害,当亲眼看到凛冽的遗体时,他的表情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忍的表情带一种冷酷的语气“师父他……可有要交代什么”
一旁的靡书听到他这样问,立刻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枚不足手掌般大小的印章,边递给他边交代着凛冽的遗愿“少主,尊主临终前,曾让属下将这枚执掌魔教的暗印交于您,还说,让您继承魔教教主之位,务必守好整个魔教”
他知道,凛冽不会偏心于夏侯素,他也知道,凛冽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所以就算拿到了《暗月》,也是交由他来练习
萧沐言接过这枚暗印,手中的力度加强,青筋凸起,似在惋惜什么,又似在气着自己
他这一生,最为尊重的两个贵人,便是靡书和凛冽
临风的话字字刺耳,勾起了凛冽与他的种种过往,如今亲眼看着他冰冷的尸体躺在这,他心中有被无数只手揪住的疼痛,却丝毫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过后,萧沐言渐渐转过了身体,他背后散发了一丝阴气,让他身后的临风略感一惊,心中多了几分胆怯,他没说话,脸上也无任何表情,径直向殿外走去
萧沐言凝视着众人,身上带着十足的阵仗
“传令下去,谨记一言,‘谓我不敬者,则杀之’,从今日起,我便要让魔教,成为整个江湖上的畏惧”
他眸中没有了之前的清澈,却又如黑夜般朦胧细腻,多了几分骨气,又多了一丝冷淡,似在发誓般对诸将士下令,他跟随凛冽多年,深的众人之心
凛冽也应是想到了这一点,故而让他来接手魔教
“属下谨遵号令”
魔教众徒数千人,齐声高应,阵仗汹涌澎湃,气势威震四方
萧沐言做这魔教教主,无一人发言反对,皆是呐喊高呼:魔尊万岁
他独自站在殿内高处,一览底下众多魔将,心中更坚定了方才所说之言
势必要让魔教,成为整个江湖上的畏惧
只是此刻的少年已非彼时人,临风在一旁高望着他,觉察到萧沐言的整个变化,他注意到他手中握拳,满眼坚定的看着底下众将士们,不知晓凛冽的决定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