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摸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双眼发直,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哎呀,您瞧我这记性!”牙人连忙将银子揣到怀里,从腰间取下一个旧到已经看不出花纹的香囊,双手恭敬地递到颜溶月的手上。
“也不知道这破玩意儿有啥好要的。”牙人小声嘀咕着,生怕被颜溶月这个冤大头听见。
颜溶月将香囊递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松开了颜溶月的手,像捧着宝贝一样将香囊抱在怀中。
小姑娘抬头望着颜溶月,抿着的嘴角微微颤抖着,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跟在我身边不用隐忍,你想怎样便怎样。”
此话一出,小姑娘放声大哭起来。
前世,她也救下了梓晴,在楚府的大门口,那时整个赵国全在闹饥荒,人市也经营不下去了,里面的奴隶饿死的饿死,逃命的逃命,只是逃出去的人,也难逃被饿死的命运。
无疑梓晴是幸运的。
颜溶月不忍心梓晴小小年纪被这世道活活饿死,便将原本就不富裕的口粮挤出来,喂活了这小丫头,也许是小丫头的生命力顽强,在几口米的滋养下,竟是挺过了荒年。
后来她和梓晴涉险,是梓晴拼了自己的性命,保她无虞。
那年的梓晴,还未及笄,手中还攥着这染血的香囊,在她面前惨死。
颜溶月伸手将梓晴拉上马车,梓晴却说什么都不肯坐,许久她才吐出一个字:“脏……”
颜溶月和冬梅心中俱是一紧。
随后颜溶月将帕子垫在自己旁边:“到时候洗洗帕子就好了。”
见梓晴还在迟疑,冬梅不由分说地将梓晴抱到垫了帕子的座位上。
“奴……会帮夫人洗干净的。”梓晴攥紧了衣角,怯生生地望着颜溶月,生怕颜溶月会嫌弃。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颜溶月知晓梓晴拘谨,便放柔了声音。
“夫人,您为什么会选我呢?”梓晴眨着一双鹿眼,好奇道。
颜溶月笑了:“说不定我们上辈子认识,这辈子续缘了。”
冬梅只当是颜溶月为了活跃气氛,逗梓晴玩呢,但梓晴明显是相信了颜溶月的话。
“那上辈子梓晴一定也是遇到了好心肠的夫人!”
梓晴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只是在脏兮兮的小脸上不明显,不过马车里的气氛也不那么沉闷了。
回到府上,颜溶月便让冬梅将梓晴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可当冬梅看到梓晴的身上时,眼眶不禁热了起来。
“夫人,梓晴身上全是伤口,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
冬梅放心不下,将梓晴的事情禀告了颜溶月。
颜溶月自然立马同意。
大夫告知梓晴只是有些皮外伤,小孩子恢复能力快,只要上些金疮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听完大夫的诊断,颜溶月和冬梅才稍稍安心些。
冬梅在帮梓晴洗澡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梓晴的伤口。
倒是梓晴不甚在意,用她的话来说,早就习惯了那些毒打,所以也就不怕痛了。
收拾干净的梓晴和刚从人市里买来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若是换上贵气些的衣服,恐怕都能被当成小姐看待。
颜溶月和冬梅满意地点点头,梓晴看着二人的动作,不禁羞涩一笑,那梨涡浅浅的,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只是小姑娘的脸上并没有二两肉。
在人市的日子,和闹饥荒差不多,抢得到粮食的人才能吃个半饱,像她这样的孤儿,饿肚子是常有的事。
梓晴的父亲教过梓晴功夫,但在人市里,梓晴并不想出风头,因此总是得不到吃的。
半夜,颜溶月仍旧辗转难眠,只因那肚子里总是空空如也,不知想了什么,心中没由来地一阵委屈。
“凭什么总是女子要遭受如此劫难?生孩子这差事,还真是折磨。”
颜溶月偷偷抹着眼泪,只听见柳树旁传来轻微“沙沙”的响声。
“今日无风……梓晴,是你吗?”颜溶月朝屋外喊道。
许久未听到梓晴的回答,不一会儿梓晴气喘吁吁地来到颜溶月房内,浑身查看着颜溶月的身子:“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方才不在外面吗?”
“方才有人靠近,奴婢去追那人却寻不到踪影,奴担心夫人,便回来查看一番。”
“只是……”梓晴看了一眼颜溶月,继续开口道:“奴瞧见一名妇人与两名手下似乎在议论少夫人。”
听梓晴的描述,颜溶月猜到了是三夫人要对自己搞小动作。
颜溶月将衣服披好,对着梓晴耳语了一番,梓晴微微一笑:“奴定将事情办妥!”
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有两个身影偷偷摸摸潜入了颜溶月的房内,片刻便背着布袋子出来,从楚府后门溜了出去。
为了掩人耳目,二人将布袋子丢进了马车上,马车在夜色之中驶入了揽月阁。
而此时揽月阁内,赵景琛正在闭目养神,忽然一抹寒光闪到了赵景琛的眼眸。
“有刺客!”赵景琛出声,用手臂挡下了刺向脖子的匕首。
拿着匕首的胳膊绵软无力,赵景琛只用了半招,便将刺客撂倒在地。
“成王败寇,你杀了我吧!”白荷闭上眼睛,手撑在地上,一心求死。
“呵,你想杀本王,又想命令本王?”赵景琛冷笑着将摔在地上的匕首捡起。
“我敬你,慕你,你竟杀我全家,我如何能不恨!”白荷怒视着赵景琛。
“可你是自愿随本王入府,本王还未尝过你的滋味,怎能让美人就此香消玉殒呢?”赵景琛将匕首在白荷的脸上划过,最终停在了白荷的脖颈。
“这般玉颈,若是染上猩红……”
白荷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仿佛下一秒这匕首便要刺下去。
“赵景琛!要杀要剐随你!莫要折辱我!”
“本王的名讳也是你叫的?不过倒是个有骨气的,那当初你为何不去寻死呢?”赵景琛一见玩味道。
“哼!杀父之仇还未得报,白荷怎能白白葬送性命!”
“你父亲是作茧自缚,与我月王有何干系!”赵景琛收起匕首,只觉着白荷这脑子似乎不太好。
“谁人不知大理寺卿少卿是你月王爷的门生,若没有你的指示,他们怎敢!”白荷仍旧愤愤不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