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一走进课堂,看见黑板上写了一串维吾尔文字。同学们见到顾家一笑得前仰后合。顾家一知道学生又在戏谑自己,无言以对,把字擦了,在黑板上写下:“中国”两个字,大声地领读。
下课后,顾家一让苏皮翻译刚才黑板上的话,苏皮直摇头。顾家一打开抽屉,拿出了两块糖,苏皮的眼睛盯准了那两块糖,一把抓过糖,飞也似地跑了,并告诉顾家一黑板上的话:顾老师,不会维吾尔语,笨蛋!顾家一的心沉到谷底,思前想后,他做出决定:要学习维吾尔语。在河边,顾家一找到正在洗衣服的努尔娅,说明了来意。
努尔娅笑了,说:“你会反悔吗?”
顾家一坚定地说:“我不会。”
努尔娅答应道:“我教你!”
顾家一充满了学习激情,如饥似渴,学习维吾尔语,进步神速。过去像外语一样的语言,在努尔娅的辅导下,迅速学会了三十二个字母发音,学会了简单的会话和语法。顾家一天天和努尔娅待在一起,他享受这种感觉,快乐而充实,还有一种深深的眷恋,说不清楚是更喜欢这种神奇的语言还是更喜欢努尔娅淡雅温柔的神态。顾家一孜孜不倦地学习着维吾尔语。
伊明江领着人,吵吵嚷嚷地来到村委会,围着高天山,说政府骗群众盖房,要求不盖房子了,要退钱。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几经劝说,没人听,情绪很失控。
艾山县长听说后赶到金胡杨村,群众的情绪仍然激动。伊明江看到艾山高声说道:“艾山县长!你骗了我们!我们不盖房子,退钱!”村民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个个义愤填膺,提出不退钱就不离开。并派出代表和艾山县长他们谈判,其他的村民都齐刷刷地坐在了太阳地里。艾山担心有人中暑,点了几个长者的名字让他们起来,老人们说:“我们不信你了!什么时候解决,我们什么时候起来!”
艾山心如刀绞。
群众提出要退钱的理由:规划的建房地方,都挤在一起住,离承包地太远。建成的农村改厕的厕所的蓄粪池只能装一个立方,洗澡的话两三天就装满了,请人抽一次二十块钱!太贵了!国家有政策无息贷款,银行因为存款少,不够放贷,不给农民贷款。
伊明江说:“我家十亩果林,刚刚种了五年能结果子了,就要把果林推倒,你们不是要环保吗?安化粪池是为环保,推倒果林也是为环保吗?!”
伊明江鼓动着村民对安居富民房政策评头论足,个别人声泪俱下,对着艾山县长又哭又喊。高天山眉头紧锁,担忧着艾山的承受力,也为自己对复杂局面估计不足深感失望。
正午的太阳毒辣异常,上访的群众在太阳下晒着。人行道边的树荫下,夏雪带来一辆120急救车停在路边,以备不患。县委的一些干部轮流给村民们发矿泉水,没有人接,叶诚拿着喇叭劝慰大家。
艾山和高天山与村民代表座谈,倾听他们的要求,商量对策。高天山说道:“我们要盖百姓造得起的房子!要盖百姓住得起的房子!抛开这个基础一切都是空谈!”他们在一个个研究群众提出的问题。
一个老人晒得头晕眼花,倒在了地上,群众骚动了起来。医生、护士们抬着担架迅速把人送上120。艾山看到昏倒的老人,非常痛苦,他冲着高天山吼道:“把钱退给他们!”
高天山说道:“艾山,钱不能退!金胡杨村是示范点,金胡杨村如果示范失败,消息会传到所有的乡村,就没有人再相信政府了!”
艾山怒斥道:“他们都在外面晒着呢!我们解决问题需要时间!没有时间了!我相信你,我给百姓许了诺,可是现在我已经对乡亲们失信了!”
高天山悲愤地看着艾山,热泪盈眶,众人动容。他动情地对群众说:“我!是滨海市援疆的县委副书记高天山!艾山县长的心情很难过,他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不要逼他!你们关心的问题,我现在当场给你们一一解决!碰到什么问题!就地解决什么问题!碰到什么阻力,冲破什么阻力!你们要在这里晒着,我陪你们一起晒!”
高天山的讲话豪气冲天,响彻全场,他坐在了太阳地里。百姓们都愣愣地看着高天山,夏雪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多出许多敬佩。高天山让公安局局长开着警车接来了银行行长,先解决群众最关心的不能贷款的问题!银行行长擦着脑门子上的汗,对群众解释说:“上级银行已经明确指示,目前可以满足金胡杨村50%的贴息贷款项目,随时都可以办!剩余50%的资金,保证30个工作日之内给乡亲们贷款!”
高天山呵斥着银行行长:“你们银行不要老盯着富人的钱袋子。老百姓的事情大于天!艾山县长安排了那么久,为什么非要等激起民怨,闹出乱子才解决?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要做个合格的领导,合格的共产党员!”
村民纷纷鼓掌。
高天山站在拖拉机上对群众说:“新的规划把大家聚集在一起生活,确实离自己的地远了!但我们也要把农村道路修起来。别天天守着地头看着羊。我们乡亲们互相守着,活出热闹,活出滋味。农村城镇化的第一步,就是要村容整洁、乡风文明、生活富裕、环境优美,是金胡杨村进步和发展的必然趋势!孤寡老人和大家生活在一起,不会感到寂寞!儿童上学离家近,更安全!商店就在家门口,生活更方便!配套设施有卫生院,生病了能第一时间被救治!你们好好想一想,究竟哪样更好?!”
有群众吼着:“高书记,我们明白了,我们支持你!”
有村民站起来陈述自己的问题,高天山耐心地听着,不停地解释,并叫来干部现场解答,现场拍板解决群众的问题。群众的情绪平静下来。
看到还在继续闹事的伊明江,高天山说道:“占用伊明江家果林的问题与大家无关。伊明江,你三番五次带头聚众闹事,破坏稳定局面,你藏着什么坏心?你家果园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现在你的问题怎么解决?”
伊明江冲出人群,准备跑。两个警察抓住他。高天山要求公安局按法律程序办,伊明江已经严重触犯了《社会治安管理条例》,给他拘留十五天的处罚。群众呼喊:“活该!早就该抓起来!都是他天天阻挠我们盖房,鼓动上访,我们不听他的,他就带人欺负我们。”群众露出了欢乐的笑容。
看到群众已经理解了政策,高天山就接着说:“安居富民工程,是我们滨海市支援疆南县的重点工程,我们会坚决地抓到底,管到底!大家如果在项目进程中有意见、有建议,任何时间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是有道理的、需要解决的,我现场给你们解决!以后不能听信谣言,不要集体上访,你们的问题就是我们领导的问题。我们一定会一条条给大家解决。”
群众全站了起来,给高天山热烈地鼓掌,然后纷纷散去。一天的上访事件,在高天山耐心细致的处理下,圆满解决。这种复杂的局面让高天山始料未及,他疲惫地回到村委会办公室,艾山迎接上去深情地拥抱着高天山。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夏雪躺在床上看书。楚小娴在床上看着电视节目《非诚勿扰》,看得呵呵直乐。
楚小娴不屑地说:“这些男人,表面上看起来都挺男人的,其实骨子里全是娘炮。夏姐,你觉得高副书记今天是不是很男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特man的那种!”
夏雪说:“你睡不睡觉?”
楚小娴告诉夏雪:高副书记有严重的慢性胃炎,出于为工作的角度和保护援疆干部的角度考虑,不能再让他喝酒了!夏雪应该跟艾山县长他们严肃地说明这个问题。
夏雪说:“他自己不喝,别人会往他嘴里灌吗?”说完,侧着身子,戴上眼罩睡了,楚小娴觉得夏雪有点怪。
早晨空气新鲜。夏雪在慢跑,高天山追了上来。
高天山乐哈哈地问:“我昨天表现得怎么样?觉没觉出点领导干部的意思了?”
夏雪说道:“你现在已经有那么多仰慕者和支持者了,还在乎我的一句话吗?你心里装了百姓,百姓自然就接受你了。”
高天山啧啧赞叹:“听你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失去了方知可贵啊!”
夏雪说:“你别总是油腔滑调死皮赖脸的行吗?你一这样,我就看见了过去的你,劣根难除!”
两个人正跑着,楚小娴追了上来。高天山很是惊讶。楚小娴说要处处向高天山学习!学习工作,学习锻炼。三个人并排跑着。
艾山和叶诚坐在车上,看见了人行道上并排跑着的三人,调侃起来。
“艾山,看这架势,该不是资产重组呀……”
“哎!这也是咱们疆南县一景呢!”
“楚小娴这丫头真是搞不清状况。别人刚解了套,她就追着补仓了。”
“有点意思,不过哪天我要碰到那个夏雪,我非要跟她玩玩,想领教领教天山身边带刺的玫瑰。”
艾山和叶诚两个人哈哈地笑了,高天山他们三人还在路上跑着,艾山的汽车从他们旁边驶过,叶诚像小时候一样对着高天山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尼莎罕的血压病犯了,艾山陪着母亲来到医院,夏雪接待了他们。尼莎罕看着夏雪的背影,用目光询问儿子,艾山冲母亲挤挤眼,尼莎罕直夸夏雪温柔漂亮。
艾山说道:“开花的骆驼草,样子好看,带刺呢。”
医生给尼莎罕测完血压,检查完,要她注意饮食和休息。夏雪告诫艾山,不能让母亲再吃肉,要忌口,孝顺不一定就是给肉吃。
艾山有心要气气夏雪,说:“老人家岁数大了,想吃点好的,还不给吃,活着啥意思?有没有好药,既吃了肉,又不长血压的?你这个人说话我不喜欢听,吃素就是孝顺了,羊羔子都吃素!”
夏雪说:“工作听县长的,治病要听医生的,良药苦口。”
艾山说道:“良药苦口,也能和着糖一块喝嘛!感冒冲剂板蓝根就是这样子嘛!你这样子说话,不害人,气人!也难怪高天山不要你。谁抱回家了就像抱了一挂炮仗回家,再好的家都炸翻了。”
夏雪听着艾山的话,不是滋味,冷着脸不理他。
艾山挖苦说:“高天山也没本事,这么好的老师没教出好学生,离掉真是可惜,谁能管啊……”
夏雪明白了,一定是高天山告诉了艾山他们离婚的秘密,内心羞愧愤懑,说道:“我们的私生活和县长有关系吗?!你是领导,请注意你的言行!”
夏雪愤然走了,一路伤心落泪,对高天山破坏协议,公开他们离婚的秘密非常生气,下了班就给高天山发了一通脾气。
高天山有点尴尬,说她把屁大的事情当飓风了,艾山、叶诚和自己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家丑外扬,说了也无妨。夏雪恼怒地告诉高天山,艾山冷言冷语讥讽她,作为县长他没有权力对自己的私生活说三道四,要高天山不要没事再死皮赖脸凑过来,别公私不分。一副决裂的架势。
高天山说:“过去是只能公私不分,现在是公私必须分明!不过像收拾屋子呀、洗衣服呀都应该是我的私事吧?你还在操心!拜托,要公私分明呀!”
夏雪眼睛里噙着泪光,恨恨地说:“好……是我贱!”委屈地走了。高天山叹口气,也十分沮丧。
高天山、叶诚、金博和规划设计院专家陪着艾山来到金胡杨村,看规划现场。从高坡上看下去,周边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农户。金胡杨村是自然形成的村落,处在耕地的中心位置,在原址上拆建,是一种好的选择,主要的麻烦就是伊明江家的那十亩果林。叶诚建议把果树推掉补偿,高天山坚决反对,艾山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和你共事还就是窝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当县长了。工期延误了,老百姓就住不上新房子,你们总指挥部不是限半年完成吗?”
高天山无话。
库尔班骑着三轮摩托车,拉着化肥,看见路边树荫下,伊明江正在跟几个人打牌。库尔班说:“这么好的天气,你不会去干活挣钱吗?打工不会吗?你不要像个苍蝇一样盯着我的古丽,你不好好做人,不好好干活,别想娶古丽!”
伊明江愤恨地看着库尔班。库尔班对好吃懒做的准女婿气愤而无奈。回到家,库尔班恼怒地对古丽说:“伊明江懒成那样子,像个无赖一样,村里的事情,都是他在挑事。不要理他了!”
古丽说:“他的爸爸被车撞死了,只有他和母亲,他难道不可怜吗?”
库尔班说:“你气死我了!你再敢找他,看我打不打你!”
晚上,伊明江骑着摩托,把古丽悄悄地接出来。古丽心情沉重地劝说伊明江和自己分手,伊明江不同意。突然一束手电筒的强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库尔班带着古丽的哥哥阿迪力跑了过来,伊明江骑着摩托就跑,阿迪力把手里的棍子扔出去砸他。库尔班严厉警告古丽,要她不许跟伊明江来往,古丽哭着回到家。
一个维吾尔族妇女捂着肚子坐在妇科门诊的椅子上哼唧着,她的丈夫急着转圈却不让徐润霖检查。
维吾尔族男人对小惠说:“快给我老婆看看吧!她疼得不行了。”
小惠指指徐润霖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让他看?”
维吾尔族男人道:“他是男的。”
小惠生气地说:“你也是男的呀。今天我不值班,不管!”
维吾尔族男人赶忙央求。徐润霖劝小惠不要和病人家属怄气,递给小惠对这个病人的治疗方案。
男人指着徐润霖要他回避。指指点点地说着难听话,羞辱徐润霖,他被病人家属说得不敢吱声,垂头丧气地进了夏雪的办公室,述说委屈和苦闷。夏雪鼓励他,希望他克服困难,不能打退堂鼓。这时小惠医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说一个病人肚子疼得在地上翻滚,徐润霖匆匆忙忙去急救。
崔林气呼呼地找夏雪,说脑科主任李明月不但不支持他的工作,还劝病人转院,不让崔林做手术。
夏雪批评崔林道:“你平时少跟她们嘻嘻哈哈的,本来是有水平的,大话说多了别人反倒不信你了。我要求把疑难手术都交给你来做?我跟所有人保证你绝对没问题?万一失手呢?”
崔林讨了个没趣,走了。夏雪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没有想到这里的观念是这么落后,对工作的态度是那么敷衍,援疆医生明显不适应这里的习惯和工作方法。夏雪心情焦躁,也不知有什么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