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昌兄：

我又多日没有同你通信了。但是我常时冥想你在那里读书做文做诗，一定很乐，比我要好多了。我现在烦闷得很，无味得很，上海这个地方同我现在过的机械的生活，使我思想不得开展，情绪不得着落，意志不得自由，要不是我仍旧保持着我那向来的唯美主义[1]和黑暗的研究……研究人类社会黑暗的方面……我真要学雪勒的逃走[2]了。

但我近有一种极可喜的事体，可减少我无数的烦恼，给与我许多的安慰，就是我又得着一个象你一类的朋友，一个东方未来的诗人郭沫若。

我已写信给他，介绍他同你通信，同你做诗伴，你已知道了么？我现在把他最近的一首长诗和寄我一封谈诗的长信[3]寄给你看，你就知道他的为人和诗才了（我还有一封复他的信，也写给你看）。

你寄来的文[4]很长，我还没有细看，预备等登出后再看了。现诗号[5]因篇幅太多，改分作两期登。听说你有两封极优美的信给仲苏舜生[6]，也只好等登出后再看了。李氏兄弟[7]你常看见么？漱瑜[8]女士好么？你近来心中有什么灵奇的感觉写给我听么？

白华

[1]十九世纪末流行于欧洲的一种资产阶级文艺思潮它主张文艺脱离现实政治，标榜“为艺术而艺术”。法国作家戈蒂叶首先提出，代表作家有英国的王尔德等。

[2]雪勒（johann christoph friedrich von schiller，1759—1805），通译席勒，德国诗人、剧作家。著有《华伦斯坦》、《阴谋与爱情》。早期剧本《强盗》歌颂一个向封建社会宣战的豪侠青年。上演之后，席勒遭到迫害，被幽禁两月，并被禁止写作。他不堪压迫，于一七八二年逃出符腾堡公国斯图加特，在莱茵河畔的法兰克福一带流浪。

[3]长诗指郭沫若的《凤凰涅槃》；长信指本书中郭沫若一月十八日的信。

[4]指田汉的长篇论文《诗人与劳动问题》。该文连续发表于一九二○年二月十五日、三月十五日出版的《少年中国》杂志第一卷第八、九两期。

[5]一九二○年二月十五日和三月十五日出版的《少年中国》杂志第一卷第八期和第九期为“诗学研究号”，分上下两辑，刊登了许多新诗作品和论文。

[6]仲苏，即黄仲苏，又名黄玄，生于一八九五年，安徽舒城人。少年中国学会南京分会会员　舜生，即左舜生（1893—1969），名学训，湖南长沙人。少年中国学会会员，标榜国家主义。田汉的两封信发表于一九二○年三月十五日出版的《少年中国》第一卷第九期。

[7]指李任、李杰，湖南人。田汉在日本留学时的朋友。

[8]指易漱瑜，田汉的爱人。当时与田汉同在日本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