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向太和楼掌柜吹嘘飞天茅台,那个掌柜哪里听过这个酒名,心中有些不信;便说道:“小师傅,你说的酒我闻所未闻,听着有趣,可有样酒让我一观?”
赵炎尴尬了,他一时起了争胜之心,空口白牙在这里胡侃,手里哪里有真家伙;红起一张脸,说道:“洒家今日只是来考察一下市场,若是掌柜的有意,等上一个月,洒家便将那飞天茅台带些来。”
掌柜的一听,脸沉了下来,他只当赵炎是来消遣他的;不过眼见赵炎一身僧袍是上等衣料,想来不是一般的僧人;于是忍着心中的不痛快,向小二使了个眼色,淡淡说道:
“小师傅,我还有事要忙,等你那酒拿了样酒来,我们再谈如何?”
他话里是商量的口吻,人可是不客气的转身便走。
赵炎理亏,讪讪一笑,与小二边下楼,边打听掌柜的姓名;
小二不耐烦的说道:“小师傅,我家掌柜见你是出家人,留了些脸面,你还打听他姓名做什么?”
草,这是把我当骗子了!赵炎心里不爽,拿定主意下次来,把白酒生意在大宋推广。
出了太和楼,赵炎埋头愤愤前行,突然一声惊呼,一个人与他撞在一起,翻倒在地。
那人坐在地上,抱着膀子,哎呦哎呦的叫唤;马上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你这小和尚,走路怎么不看着路,这把人撞伤了,须去见官才好!”围观人群中,有人嚷道。
赵炎有些懊恼,刚才只顾想着心事,没想到遇上这种事;
他回顾了一下,刚才明明是这人突然撞过来的啊;以自己的身手,尽管跑了神,但如果不是蓄意要与他对撞,寻常人都很难挨上他的身体。
“喂兄弟,没事吧?”赵炎忍住心中的不痛快,把手伸向那人。
那人一翻眼,挡开赵炎的手,说道:“怎么没事?俺这胳膊怕是断了,你得花钱给俺治伤!”
这时围观人群中先前出声嚷嚷的那人,也跟着说道:“赔些钱,小和尚你这事算是了了,也不须去见官,大家都省了事。”
卧槽,这他娘的南宋也有撞猴子这一说!
赵炎的脸沉了下来;他向四下了扫视了一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偏僻之处;围着自己看热闹的,有七八个人,此处街上只稀稀拉拉有十几个人行走,却都是快步前行,似乎不愿在此处多停留。
赵炎更加确定这里不是寻常地方,否则以临安商业的繁荣,绝对不会这么冷清。
“你们要多少钱?” 赵炎本着不生事的态度,陪上笑脸问道。
方才那个掺和事的人越出人群,来到坐在地上那人身边看了看,说道:“他这伤的不轻,怕是要五贯钱治伤;看在你出家人的面子上,俺做个中人,打个折,你给三贯钱这事算结了!”
草,抢钱呢!看来是遇上了传说中的泼皮无赖;赵炎尽管不知道南宋货币价值,但从吴秀娘那里听说,三贯钱差不多够寻常三口之家一月的用度了。
赵炎怀里有吴秀娘给的五十贯交子,但他没打算平白给这帮泼皮;
忍住心中的打人的冲动,赵炎打着商量说:“我懂接骨,要不我给你看看。”
那个要做中人的汉子转过身来,不耐烦的说道:“你这小和尚好不醒事,俺刚才说了,你只要拿出三贯钱来就可以走人,还啰嗦个什么!”
这家伙看来是这伙人的头,有一米七五的个头,肩很宽,望着孔武有力;赵炎从他下盘沉稳的步子看出,这人练过。
突然之间赵炎想露两手了,自己在另一个空间一惯低调,来了南宋还憋屈着,这也太不爷们了。
于是冷冷说道:“朋友,想讹钱,你们找错人了;我这人没别的,向来吃软不吃硬。”那人一愣,他没想到面前的小和尚突然强硬起来;
活动了一下手腕子,那人威肋道:“小和尚,俺这边可是有近十人,所谓舍财求平安,你莫要自讨苦吃!”
“你这边人多了才显得出我的本事,人少了反倒算是我欺负你!”赵炎露骨的表达出对对方的轻视。
那人面皮红了一下,接着眼露凶光,向围着赵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喝道:“上,先拿住他!”
几个人争先恐后扑向赵炎;
在旁人看来,赵炎将面对七个人的群殴,但赵炎只简单扫视了一眼,这些人接近自己的时间,都有前后数秒的落差;
这几秒的时间落差,足够赵炎各个击破了;他腾挪身形,使出粘身纵力、拿打跌摔的手法,不过片刻,这七人都被他掀翻在地。
那领头之人神色凝重起来,他弓步侧身,轻咤一声,就奔向赵炎的面部击出一拳;
这一拳带着风声,划着弧线以闪电的速度侧击赵炎的左脸。
赵炎并不躲闪,左肩一动,一条手臂便弹了起来;
用坚硬的臂肌硬受了那人一击,手臂顺势缠绕住对方的手臂,屈指抓实住他的肱二头肌,一带,抬膝便撞在那人的腰腹。
闷哼一声,那人腰一弯,倦屈了身体,全身的劲气一下便泄了出去。
赵炎一松手,在他肩头一按,这人就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时先前被赵炎摔倒的几人中,有三人爬起身来;他们本想上前相帮自己的老大,见到这幅情景,一个个吓得停住了脚步。
赵炎抬脚落在领头之人的背上,把他踩在地上,问道:“还敢欺负人不?”
那人腹部还在翻腾,忍着痛楚回话道:“好汉爷爷,小人不敢了!”
这出息!赵炎不由一笑。
“那三贯钱还要不要?”
那人苦笑着说道:“好汉爷,您不向小人要钱便好,小人哪里还敢向爷爷您要钱!”
赵炎嗤笑一下,说道:“有这么一副好身板,为什么不找个事做,挣干净些的钱?”
被踩在脚下的那人没有作声;
这时,先前被撞倒的那人爬行过来,他趴在地上向赵炎不住磕头,带着哭音说道:
“爷,您放过俺幺叔吧,俺们也是过不下去,才行险做这个剪径的行当;俺们是归正人,没人肯用俺们。”
归正人?这是什么人?赵炎偏头看了伏在地上的那人一眼;就见是个半大小子,约有十五六岁,身上穿得破旧,比乞丐强不上多少。
半大小子抹了把泪,又哀告道:“在北边俺们受金人的欺负,被蒙古人当猪羊宰杀;本以为来了南边都是汉人,会被当作人,却没想到南人一样不当俺们是人;官府处处防着俺们,那些富户则把俺们当牲口,干活重不说,挣的钱还不够一家人糊口。”
这下赵炎听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从淮河以北逃难过来的。
他记起以前听百家讲坛说过这段历史,南宋前期,对从金人统治下南逃的人是鼓励的;但到了后期,由于南逃的人容易抱团,其中出现了一些扰乱社会秩序的歹人,就开始对这些南逃之人产生防范。
都是一些可怜人,不是生活不下去,谁会行险做坏事?
赵炎收回了踩在那人身上的脚,温声说道:“起来吧,尽管事出有因,但你们也不能做这样的行当,这样下去,只会让南边的汉人对你们的误会更深。”
地上那人却并不起身,他嗡声嗡气说道:“好汉爷爷,小人是饿得没了气力,若是吃饱了,你可没这么容易拿下小人。”
卧槽,这家伙还不服气着呢!赵炎气得想笑,骂道:“你娘的,没吃饱了才输的是吧?这样,我请你们去吃东西,管饱,等饱了我们再重新来过,好不好?”
那地上的汉子一听,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嚷道:“好汉爷爷,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赖的!”
赵炎望着这货,哭笑不得;
“没错,是我说的,把你那些弟兄都拉起来,咱们现在就找地方吃饭。”
那汉子咧嘴一笑,快步走到还躺在地上的那几弟兄身前,伸脚就一个个的踢;
“都他娘的别躺着了,小师傅爷爷说了,请俺们吃饭,管饱!”
那几人费力的自地上爬起,脸上都有了喜色。
先前被撞的半大小子前面引路,行了几百步,便有一个小摊子;
“季老伯,俺们来吃饭,给俺们来二十个蒸饼。”半大小子对摊主叫道,说完了又心虚地望了赵炎一眼,生怕赵炎嫌他要的蒸饼多了。
赵炎微微一笑,看了摊主一眼,就见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汉。
季老伯看了看半大的小子,又扫了赵炎几人一眼,说道:“小林子,你们又做成了一单生意?”
小林子挠挠头皮,指了指赵炎,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有,我们讹这位爷的钱,没想到这位爷是个好汉,我们打不过他。”
季老伯又把眼睛投向赵炎,友善的笑了笑,夸赞道:“老汉一见小师傅,就觉得不是寻常的出家人,你有一种旁人没有的气势。”
赵炎听了不觉得奇怪,他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自然与这里的人在气势上不一样。
对季老伯笑了笑,也不搭话,赵炎便招呼着一帮子归正人坐下;
待一笼屉热气蒸腾的蒸饼端上来后,赵炎一见,这蒸饼原来就是些馒头。
他皱了皱眉,对季老伯说道:“老人家,有没有肉汤,给我这帮兄弟每人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