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村庄像是一座死城一样,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光线。
家家户户人人自危,早早就躲在家里将门窗紧闭,甚至连灯都不敢开,生怕会引起梁圆圆的注意,而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我走在乡间小路上,月光给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惨淡的白色。
冬天的夜晚,阴冷的风席卷着黄河边的沙尘,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摩擦出无数细小的口子,疼的人想哭。
我怕路上再遇到什么意外,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向梁村长家赶去。
却在一个转角处,被一个老太太拦住了去路。
我看到老太太的第一瞬间,便握紧了砍柴刀,险些没对着她的脑袋狠狠的砍下去。
老太太长得狰狞极了,我从来没有在梁家村里见过她,花白的头发零零散散的挂在头顶,头皮下还有血癞疮,满脸的皱纹。
在惨淡的月光照耀下,显得十分阴森,这也让我看到了她身后有一小截影子。
有影子,这也说明她不是鬼!
我急忙收回刀,侧身让了让,谁知道老太太竟然一把死死的抓住了我,她的手枯瘦如柴,抓住我的时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些沉在黄河中的白骨尸。
我一把甩开了她,老太太伸出她枯枝一般的手,颤巍巍的指着我的背影,骂道:“你改了姓……你改了姓……该死,你该偿命,你怎么还没死?”
我转过身,刚想和她理论,那老太太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她明明是人,为什么会像鬼魅一般凭空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我从未见过她,她为什么这么说我,什么改了姓,她应该是找错人了吧!
我心里疑惑不解,但我也顾不得那许多,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来到梁村长家,梁村长家里也是黑漆漆一片,静的仿佛一座空宅。
我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我张嘴叫了一声梁村长,屋子里面才有回应。
梁村长披着一件单衣走了出来,他整个人比之前消瘦了一大圈,月光一照更显得单薄,仿佛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
“陈先生,大晚上的来找我,怎么了?”梁村长看到满是疑惑。
我叹了口气,将发生在我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梁村长:“我需要一些精壮的年轻男人,帮我镇住院子,或许那小孩会惧怕生人阳气而离开。”
说完后,我便看着梁村长。
我原以为梁村长会拒绝。
可我没想到的是,梁村长在听完我的话后,丝毫没有犹豫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柔和的语气对我说:“你就在隔壁村,也算是邻居,帮的了就帮,我现在就叫大家起来,一起去你家看看。”
我的心里涌上一丝感动。
很快梁村长便召集了十几个青年男人,跟着我一起向我家院子走去。
可是刚到家门口,我不由得愣住了。
那个疯疯癫癫说我该死的老太太,正吊在我家的大门上,舌头伸的老长,早已断了气。
月光下,她的尸体显得格外骇人。
人群中接连发出几声惨叫,很快那十几个男人就四散奔逃,不见了踪影。
大门前只剩下我和梁村长两人,还有挂在门上,随着瑟瑟的风摇摇晃晃的老妇人的尸体。
“她怎么会在这里?”梁村长面色凝重的开口道。
我疑惑的看向梁村长:“你认识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妇人。”
梁村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没见过她也正常,她是这附近的神婆,一直住在山里,轻易不出山的,平日里就疯疯癫癫的,总是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我听完梁村长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我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也听说过这个神婆的。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推演算卦都很准,后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之后,就再也不帮人算命了,独自一人搬到了山里,轻易不肯见人。
每次村民提起这个神婆时,都不无惋惜,很多村民都会找神婆算上一卦吉凶,可是自那之后神婆便再也不知所踪,赶尸也变得异常凶险了起来。
“想什么呢?”梁村长走了过来,语气是一反常态的柔和:“她就是一个疯婆子,不知道今天又发什么疯,这么多年要不是村子里的人救济她一口,怕是早就饿死在山里了,你好好回去睡一觉吧,明天我让村子里的人来给她安排后事。”
我的脑海中还在不停地会想着神婆死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该偿命,你该死。”
偿命?偿谁的命?
梁村长和我爷爷,我自然相信我爷爷。
这神婆突然间洗手不干一定是有她们这一行的规矩,可她竟然从山里跑了出来,只为了和我说那些话,然后便吊死在我的门前。
应该是我让她触犯了什么禁忌,才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我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当即推开梁村长,向着隔壁村子跑去。
“陈先生,你去哪里?”梁村长在我身后叫道。
我无暇顾及他,这神婆最后的出现一定是想要给我一些什么启示,假如再慢点就来不及了。
十里八乡最近的棺材铺子就在邻村,我一口气跑了十几公里的山路,来到邻村的棺材铺子门前。
老板被我砸门砸醒,带着满身怨气,当他听到我说我要连夜订一口棺材时,不由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小伙子,你没搞错吧,哪有人大半夜来定棺材的。”
我点了点头:“我很急,拜托您了,不用什么名贵的木料也不用什么刨花装饰,简单的一口薄棺就好,只要今天晚上能赶工出来。”
老板本来并不想接这单生意,但耐不住我苦苦哀求,终于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我在一旁帮忙,忙了一夜,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弄了一口简单的薄木棺材出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赶出来了,回到村里应该天还没亮,一切都还来得及。谢过棺材铺老板后,我便急忙向着村里走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背着那口棺材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门前早已空空如也。
那神婆的尸体,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