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枝回了宿舍,已经熄灯了。
各自拉好了窗帘,床上还透着小夜灯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
陆南枝轻手轻脚地,抱着衣服到厕所,淋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只是从她躺下,到闭眼,再过一会儿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过了整整30分钟,她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罢了。
她干脆坐了起来,拿起手机,看着自己的各个账户余额,开始算账。
秦老爷子对她可算是十分疼爱,生怕她没有零花钱使用。
今天在秦家,他趁着别人没注意,偷偷拉着陆南枝到一旁说悄悄话:“南枝啊,爷爷已经让人把零花钱打到你卡上了,千万别不舍得花,知道吗?”
陆南枝点点头,道了声谢,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到秦家,虽说是有些目的不纯,但秦老爷子对她的好,却总是能让她的心时不时触动一下。
秦老爷子给的零用钱,加上这半年来跟秦邵那么多次之后他给的,还有当武替的那五万块……
大概还能再撑一阵子。
只是,今天这件事情之后,秦邵大概是不会找她的了。
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就这么断了,陆南枝的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陆南枝把记账软件一个个退出,将手机熄屏放在枕头边。
睁着眼睛,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有些失了神。
算算日子,明天就是7号了,又该去交钱了。
一觉睡到天亮,陆南枝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苏晴。
她一身小香风大红色短裙套装,黑色的冰透丝袜把她那细长的腿衬得更加甜欲。
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带着铆钉,透着张扬和野性。
华伦天奴的这双高跟鞋,不愧为高跟鞋中的斩男神器。
苏晴本身条件并没有很好,大概是秦风送的。
他大概也是喜欢这种,表面看起来甜美纯欲,人畜无害,实则带着小野性,跟猫儿一样。
时不时地挠他一下,反而还会让他觉得有趣。
苏晴看到陆南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瞬间的仓皇,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笑着打招呼:“南枝,你也要出去呀?”
陆南枝笑着点头回应。
“跟秦少爷?”
“秦风出差了,我去探望一个故人。”
是的,今天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的时候,弹出了秦风的聊天框。
“只只,我要去海南出差,过几天再带你去买衣服。”
秦老爷子交代了,让秦风带她多出去逛逛,买几套新衣服,以备下个月老爷子的寿宴。
秦风嘴上自然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但陆南枝知道,他是极为不情愿的。
苏晴“哦~”了一声,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意,转身先行离去。
陆南枝特意借故回宿舍拿东西,直到看到那辆黑色奥迪远远开出去,这才重新叫了出租车。
秦风,当真还是个幼稚鬼,喜欢玩这种捉奸的戏码。
可惜,陆南枝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
到了医院,陆南枝熟练地到缴费处交了钱,看着账单上面的数字,她便无力地吐了口气。
八万。
每个月的七号,她都要支出八万,不然她的弟弟就活不成了。
是的,她有一个弟弟,陆景辰。
不过,他是个植物人。
八年前那场车祸,让一个活生生的阳光少年郎,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吸氧,一日度过一日。
刚开始,自己的母亲还没有去世,弟弟的医疗费还能支撑。
可祸不单行,五年前,母亲无故病逝,她跟弟弟就被赶出家门,医疗费没了着落。
陆南枝只觉得天要塌了,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人向她伸出了救援的手。
那是她在深渊中接触到的唯一一抹光亮,无论如何,她都要抓紧!
“唉,陆小姐,八年了,还是没有一点好转。”主治医师在旁边叹了气道。
“大脑神经中枢受损,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陆南枝看着病床上,面色红润得完全不像病人的陆景辰,问道。
陆景辰是植物人没错,可他除了不能自主行动外,又与常人无异。
这八年来,医生劝了她很多次,让她放弃。
可是,陆南枝舍不得。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现在想要让一个八年的植物人就这么醒过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十分合适的方案。”
“我看过新闻,就那些二十多年的植物人还能醒过来,那我弟弟……”
“是有这么些人没错,只是你得想想,那只不过是凤毛麟角,能被报道出来的,说明难能可贵,幸存者偏差这个道理,您也得理解。”
凤毛麟角,幸存者偏差。
陆南枝都明白,只是即便面对每月如此高昂的支出,她都愿意咬咬牙过来。
“陆小姐,不如您给病人办转院吧?京都第一医院来了一个很权威的脑科专家,说不定他能治好你的弟弟。”
“京都第一医院?”陆南枝反复嚼了嚼这几个字,“那是全国最好的私立医院,医疗费……”
“毕竟人家技术好,资源好,医疗费方面,是会比我们高,每个月大概需要十二万左右。”
“十二万……”
“是啊,价格高,但也就这点毛病了,服务和照料,那是没得说的。”
“我考虑考虑吧,谢谢您。”
医生先离开了,陆南枝又陪着陆景辰待了一个小时。
下午还有课,她只能急急忙忙地回了学校。
结束了一节大课,正是下午三点多,陆南枝抱着练功服,浑浑噩噩地走在校道中。
阳光洒满大地,倒是让人寻得一丝温暖,陆南枝有些贪婪地,坐在长椅上吸取阳光带来的暖意。
陆景辰当植物人已经八年了,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当一个正常人呢?
目前所在的医院,只能够延续他的生命,却根本起不了一点治愈的效果。
今早医生提议的转院,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毕竟自己即便再无能为力,也没有理由剥夺他当自由人的权利,更何况,当初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让他坐副驾,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夕阳渐渐拉长了陆南枝的影子,她这才恍然时间已经过去好多了。
她拿起手机,找到通讯录中“梦姐”的联系方式,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