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有件事我想和你们说一声。”
秦佩兰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是他最爱的糖醋鱼,“什么事儿直说就行,和爸妈还那么正式吗?”她随着周槐序称呼改的倒是快。
“我答应了校长,去崇实学堂当外文先生,下周就到任。”
话音刚落,周永明啪嗒一声放下筷子,不满道:“不许去。”
“为什么?”
“我看你是出去几年回来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商行不管,婚也不愿意结。是不是马上连我和你娘都不认了!喝了几天洋墨水,真把自己当洋人了!”
父子俩本来就不对付,秦佩兰以为几年没见这下能和气点,谁知道才将将一天就吵了起来。
这下好了周槐序也不是愿意服软的主,撂了筷子一顿饭又是不欢而散。
晚间秦佩兰来到令宜的房间,拉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知心话。
看着令宜这样乖巧懂事的模样,更恨自己儿子的执拗,但嘴上说出的话全是撮合。
“兰时带回来的东西不让下人动,他一个人怕是要收拾到深夜了。昭昭你若是得空,不如去帮帮他?”
令宜回想到白日里周槐序的眼神,心中其实并不太愿意去。
她的尴尬无措,在周槐序眼中似乎格外的明显。
但她还是半推半就着跟随秦佩兰到了周槐序的房间门口,她不懂得自己这样是什么样的心理。
应当是在自卑害怕当中,依然还有着对他那般男子的向往和憧憬,毕竟那是她认定的丈夫。
令宜推开门进去,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放了一地。
一时间无处插脚,她只能站在门边,宽大的水袖底下是绞着的双手。
“什么事?”周槐序见到她惊讶于那么晚她来找他。
令宜回头想寻求秦佩兰的帮助,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
大约是紧张和窘迫的,令宜还是开了口,“伯母让我来帮你收拾一下行礼。”
周槐序下意识想拒绝她,却在看见她泫然欲泣的表情时住了口,仿佛给他收拾行李是种酷刑。“进来吧。”
他把挡在门旁的箱子伸手挪了个位置,给令宜腾出条道来。
“书架旁的箱子,还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
那边,是这屋内离着周槐序最远的地方,他大概也是不太想和自己有什么交流吧。
令宜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码放整齐的书,大多都是厚厚的一本,封皮上写着她不认识的语言,应该是周槐序在大不列颠学习的课本。
在异国他乡,他应该也会思念故土吧。
“把书放在书架上就好。”周槐序看她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声叮嘱。
“好。”
这一句过后,房间里又恢复到了原先的寂静,只余下整理物品的细碎声音。
令宜在家中时也经常帮阿玛整理家中书舍,收拾这一箱书籍对她来说也算是得心应手。
她以最不可见的角度偷看过周槐序好多眼,灯光昏黄,却显得他的脸庞犹如刀削斧凿般精美。在北平时,她见过几回洋人,那些人的皮囊比起国人来说已经是异常深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