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小孩力气大的惊人,我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居然被他像是扯布娃娃一样就拽了进去。
棚顶很矮,我必须弓着腰才能前行。
走了几步,脏小孩一撒手:“师傅等你好一会了,你快进去吧。”
说完,脏小孩舔着糖人,蹦蹦跳跳出去了。
我疑惑的四处看了看,只见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屋,屋里黑黢黢的不进光,墙壁四周挂了很多的黄色的绸带子,人一走动,那些带子就随着风飘动。
屋子里有一个很奇怪的香味,甜苦了还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臭味。
我左手边摆了一个供桌,桌子上品类丰富的摆满了水果和点心,正上方挂着一个画,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东西——
鬼头人身,张牙舞爪的看着让人胆寒。
不敢耽误,弓着腰朝着那挂着黄色门帘的内室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拉风匣似的喘息声。
“来了?”
我抬起的手一顿,随即掀开了那帘子,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坐在破旧蒲团上的老者。
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满脸都是岁月刻画出的痕迹,佝偻着身子团坐在那里,瘦小异常,眼睛上带着的黑色眼镜,让我知道了第一个信息。
他竟然是一个瞎子!
“小友,别来无恙啊!”
听这老者的话似乎认识我,我心中快速思索了一圈,却也没什么印象,只得礼貌的点头算是答应。
随后又想起这老者是个瞎子,看不见我的动作,出口应了一声。
“呵呵呵,老朽虽然眼瞎,心却是亮的,小友此番前来应该是为了你身上的怪病吧?
你这病,我治不了,正如你叔叔当年抱着你来求我救你时一样,我只能帮着你遏制,因果缘法,最终是否能解,还要看你的机缘。”
听他提起九叔,我心中一楞,怪不得他说别来无恙,原来我现在吃药的药方,竟然是这位老先生开的。
“我这次来不是想看那胎里带的病症,而是我现在忽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说完,我有有些语塞,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可是这个老先生这眼睛......他根本看不见我这副鬼样子啊!
“我知道,你身上带着一股怪味,那味道......哎,一言难尽!
我帮不了,但是我和你还算有缘,告诉你一个偏方,回去找那至阳童子尿,和着朱砂用白酒送服,你身上的异状即可消失,但是这样做治标不治本,你还是要找到关窍才能彻底解决……”
那老者叹了口气,缓慢的从哪破旧的蒲团上站起身子,似吟似唱的念叨:“昆仑无人镜,雪中冰里藏,若想得所愿,必要死再生......”
昆仑?
昆仑山?
我还要再问,那刚才拽我进来的脏小孩却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叨叨着师傅累了,送客。
随即毫不客气的拽着我出了门。
王慕白站在门口冻得直跺脚,一看到我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陈瞎子能治么?”
脏小孩站在我俩身侧不耐烦的嘟囔:“别废话,十块大洋,快点付了!”
王慕白不差钱,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递过去。
我浑浑噩噩的把刚才陈瞎子给的方子告诉了王慕白,他大手一挥出声安慰:“这都不是事,我让老金去弄。”
因为我的样子是在是太吓人,所以先回了九州书店,躲在二楼,身心俱疲。
三个多小时之后,王慕白拎着瓶瓶罐罐出现在我家里。
童子尿和朱砂,味道诡异。
为了小命,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就着白酒一饮而下,顿时辛辣,酸涩,腥臭,争相恐后的在我的口腔里散开。
吃完,我和王慕白大眼瞪小眼,半个小时之后,我脸上这奇怪的样子开始慢慢消失,最后恢复正常。
“你看,我就说这个陈瞎子很厉害的,只是这方子是在是有点恶心。”
说完还一脸嫌弃的看了看茶台上的碗。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到大,九叔把我保护的很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九叔挡在前面,帮我解决。
这一次九叔不在,我先是被那竹简里诡异的眼睛吓得半死,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染上这么个怪病,心中除了惊惧,更多的是委屈。
许是王慕白看我可怜,出口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刚才去报社让老金给你找童子尿和朱砂的时候听老金他们说,昆仑山那边又有消息传过来了。”
我抬头,示意他继续说。
王慕白也没端着,一股脑的和我讲。
雪崩之后,整个昆仑山都被白雪覆盖了,不用想都知道那山上的人肯定就是没救了。
可是那些洋鬼子却十分执着,费钱费力的不知道又在哪里找到了一个技术精良的搜救队,又再一次的上了昆仑山。
本来山路难行,因为雪崩的原因,更是举步维艰,结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了。
这次进山的搜救队再次遇到雪崩,损失惨重。
上去十个人,就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人是个记者,不知道找了什么门路,竟然混进搜救队跟着上了山。
许是命大,虽然被冻得双腿截肢,却也还是保了一条命,活下来了。
可这个大难不死的记者却疯了,一天到晚嚷嚷着说所有冒犯昆仑山的人都会死,会被冰冻到冰川之中永世不得超生,还说,天神之眼在看着他们,凡是有觊觎之心的都会受到诅咒!
总之就是一句话,上了昆仑山的,就都得死。
王慕白说完看着我忽然一脸认真:“老杨,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么?”
他这没来由的一问,让我一愣,却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不信。”
他叹着气的靠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本来老子也不信!但是听老金说,那个记者疯了之后总是说有一只眼睛在看着他,还说这雪崩其实是昆仑山给世人的警告,并且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这次雪崩消失的人,其实都是被冻到那冰川里面了,他们真的会永世不得超生!”
二楼的灯并不亮,昏黄的灯光照在身上,将我们两个的影子无限放的,拉长,映射在墙上。
房间里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我不相信诅咒,也不相信王慕白说的小道消息。
可是冥冥之中,我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样强烈的萦绕在心头。
王慕白呆了一会,回去了,留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梦里,我梦见顶着可怖鬼脸的自己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的重复着那句陌生却又熟悉的话:“入昆仑之境,得以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