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渊的指尖,克制不住颤了颤。
他那张如同精工雕琢出的俊脸,却一如既往地覆盖着一层蚀骨冷意。
他不屑而又讥诮地勾了下唇,“那个野种,总算要死了!”
唐烟的一颗心,一寸寸下沉。
她用力按着心口,那里,那么疼那么疼,可想到病床上骨瘦如柴的枝枝,做梦都想要爸爸。
她还是哑着嗓子开口,“枝枝她不是野种!”
“你去跟她做亲子鉴定!只要做了亲子鉴定,你会知道,我没有骗你,她是你的亲骨肉!”
“阿渊,我真的求你了,你去看看枝枝,就看一眼,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跟周潜的种做亲子鉴定?”
傅临渊的声音,总是能无情到将人的心脏撕碎,“我没那么闲!”
顾惜惜娇柔地往傅临渊怀中蹭了蹭,她摆出一副良善、大度的模样开口,“临渊,要不你就去看看枝枝吧。”
“虽然她不是你的亲骨肉,但她毕竟喊过你一声爸爸。她现在快死了,怪可怜的。你去看看她,也算是让她瞑目。”
“瞑目?一个多余的野种,她也配?”
傅临渊耐心消失殆尽,他极度厌恶地拧紧眉头,“唐烟,滚!”
“否则,我不介意送那个野种,提前上路!”
“枝枝她真的不是野种……”
唐烟眼圈红得几乎要滴血,她的声音哽咽得更是仿佛被车轮碾过。
见他对她的哀求,完全无动于衷,唐烟一咬牙,她直接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她真的不喜欢跪别人的。
唐家,不只唐遇是高考状元。
她也是。
她十六岁那年,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入华国最高学府,帝大。
她曾是,帝大最耀眼的传奇。
她有铮铮傲骨,她是不可摧折的铿锵玫瑰。
可,为了她最在意的那些人,骄傲的红玫瑰,也愿意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一次次,卑微跪地。
见她跪在了地上,傅临渊总算是又给了她一记施舍的眼神。
他的声音,冷漠,平静,完全听不出喜怒,“行,既然你这么喜欢跪,那便跪个够!”
“好好在这里忏悔!明早之前你若敢起来……后果自负!”
说完这话,他再没有丝毫的停留,他拢紧了顾惜惜身上的衣衫,就头也不回地往别墅里面走去。
远远的,唐烟依旧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临渊,小烟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你让她这么跪着,她会受不了的!要不,你就让她起来吧!”
“人尽可夫毒妇,跪死也是活该!”
跪死也是活该啊……
可明明,她十三岁那年,她爸爸妈妈车祸去世,她跪在他们坟前的雪地中,泣不成声。
他拿着那颗戒指糖,一遍遍哄她。
烟烟别哭。
只要你不哭,阿渊命都愿意给你!
她又想念,曾经最好的阿渊了。
可,人啊,再无少年时……
唐烟觉得,自己真挺倒霉的。
今天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天上竟然飘起了雨。
初冬的雨,仿佛带着冰凌,一下下砸在身上,锥心刺骨的冷。
起初,唐烟还冻得瑟瑟发抖,后来,她身体冷到麻木,竟是连膝盖处的钝痛,都感觉不到了。
身体摇摇欲坠,有好几次,她都想站起来,去一个暖气开得很足的房间,好好泡个热水澡。
但她又怕,她就这么起来了,傅临渊就不去看枝枝了,她还是强撑着跪得笔直。
手机铃声忽而响起。
看到是傅临渊打来的电话,唐烟以为他是愿意去看枝枝了,她顿时欣喜若狂。
她忙不迭地按下接听键,“阿渊……”
“临渊,我肚子里有孩子呢,你对人家温柔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