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小二说上房的客人三天前就走了,没说要去什么地方。
戚遥不甘心,跑去那间上房看了看。
珠帘还在。
上次他就坐在这片帘子后面。她看不清面容,只看得见他一身锦绣,是个有钱人。
她递上账本,他还抱怨她来得太慢,让他久等。
戚遥不死心,把城里所有的客栈都打听了个遍,逢人就问。可这儿的人都说没见过什么富家公子,别说富家公子,如今到处都在闹灾荒,连上这儿来的外地人都很少。
日落黄昏,戚遥提剑站在县城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底全是迷茫,心里比天色还要暗。
见了鬼了!
她昨日还在琢磨给县令大人的老娘送什么寿礼,今日银子就这么飞了?
她拿什么去讨好县令大人,拿什么让他哥坐上县丞的位子?
天色已晚,再过一阵城门就得下钥,城里还有宵禁,她带着驴车,不能使轻功出去,又住不起客栈,不得不在天黑前离开。
蜀中多山,从清湖县出来没多远就是一片山林。
戚遥心不在焉地驾着驴车,做梦都想不到周帮主亲自见的金主还会跑路?九重帮会吃这样的亏?
三十两银子打了水漂,戚遥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溜溜转。
林子里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碎石子的声音。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身传来,戚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她听得出传来的不止有脚步声,还有刀剑之类的声音。
“吁……”
戚遥拉了绳子,让驴车停下,不一会儿前面闪起了火光,很乱,像有人正举着火把在打架。
帮派斗殴的场面她也见过不少,只不过他们在前面打,挡住了她的路,她不想过去看也得去看。
戚遥把驴车栓在树旁,拾起剑跳下车,慢慢地朝着那里走去。
起初她以为是一群人在打得热火朝天,后来借着火光仔细一瞧才发现,他们哪里是在打群架,分明是十来个蒙面黑衣人在欺负两个年轻男子。
一个好像已经受了重伤,被另一个扶着。另一个会功夫,可以自保,只受了些轻伤。
黑衣人显然动了真格,出的每一招都想要他们的性命。
两个男子寡不敌众,再打下去迟早得没命。
这么多人打人家两个,还是往死里打,也太欺负人了。
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
“住手!”戚遥横剑。
黑衣人停下了,齐刷刷看向她,片刻之后又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继续打,压根没把她瞧进眼里。
戚遥本就憋着一肚子气,这下更是忍无可忍,能动手就别吵吵。
她拔了剑,纵身一跳翻进人群里,执剑扫向黑衣人。
“哪儿来的野丫头,识相的还不快……”
那人的“滚”字还没说出口,面巾就被戚遥一剑划掉了最下面的角。若她的剑再近些,刚才那一剑能直接划开他的喉咙!
她不敢触犯律例,不能杀人。
想她闯城郊宅子的时候,被那些武功高强的护卫围困都能脱身,这些个武功平平的杀手更不是她的对手。
她手劈脚踢,长剑挥得敏捷,一招一式快如流星。
几番交手之后,黑衣杀手们眼见讨不了好,屁滚尿流地逃了。
林子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他们三个还在。
受轻伤的男子抱拳,“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小事,不客气。”戚遥招了招手,看向那个受重伤的,他好像已经不省人事。
她伸出手指探了探,有鼻息,人还没死。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们?”
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想了一阵后只告诉她:“我们不是坏人。”
这么谦谦有礼的小哥哪儿能是坏人,戚遥当然相信,她指着重伤的那个说,“你朋友好像受伤了。”
男子看了一眼,深皱起眉头,似乎很担心,问她:“姑娘是蜀中人士?”
戚遥点点头。
“姑娘,我不能在这儿久留,可我朋友伤得很重,能否拜托姑娘代我照顾他?”
“啥?”戚遥吃了一惊,抬起手戳了戳那个身影,支支吾吾,“那个……他是个男的……我……”
她长这么大,除了她哥和阿承,她还没和别的男子相处过。毕竟她哥是个读书人,没少在她耳边念起男女大防。
“没关系,瞧姑娘面善,我信得过姑娘,我知道治伤要银子,我走得急,没带多少银子,也不知这三十两够不够。”男子边说边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若有多的就请姑娘收下,当是给姑娘的谢礼;若是不够,还请姑娘解囊垫上一垫,待我朋友醒来定会补给姑娘。”
戚遥眼中的惊色还没散,这下人更呆了。
他们蜀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有钱人,随便一出手就是三十两,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看了看那个男子,天太黑,她看不清他什么模样,只知他已经晕了过去。
想来他们只是被杀手追杀了而已,受的多半是皮外伤,好治,治外伤哪里要得了三十两银子。
既然剩下的都是酬劳……
她刚刚还在为三十两酬金飞了而气恼,如今老天爷就给她送了三十两来。
这次既不要她赌命,也不要她求爹爹告奶奶,横竖都不亏的买卖,有钱不赚王八蛋!
“行吧。”戚遥点了头。
“多谢姑娘,还请姑娘一定要等他好全再放他走。”
“好。”
三十两……她哥一年的俸禄都没三十两,她就是留他养上大半年的伤都不亏。
她挣银子也是讲道义的,给人治伤就得把人治好,当然得等他好全了再送他离开。
男子把人和荷包一并交给了她,拱手道:“在下赵子寅,姑娘若有难处,可到蜀南的军营找我。”
赵子寅交代完这句就走了。
蜀南?挺远的。
她瞧着那位赵小哥是个练家子的,没想到人家还是军营里的人。
戚遥还没来得及多想,肩上的重量很快就让她有些吃不消,因为这男人看着瘦,其实又高又结实。
她身板小,扶他扶得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