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婉儿站在厅堂里,此时厅堂已摆的满满当当,全是上好的楠木家俬。
见了王捕头,风婉儿福了一福,道:“劳烦官爷走这一遭,东西已收拾好了,请过目。”她将嫁妆单子递给王捕头,王捕头扫了一眼,直接点头。
风岱安和蜜甜不死心,四处乱看又乱翻。
王捕头使了一个眼色,跟着的两个衙役会意,直接把那二人推搡到一旁。
风婉儿又道:“家母当年用嫁妆里的二十两银子买了一个不夜街的铺面,剩下二百八十两银子,我便带走了,剩下的细软在原先潘氏的箱笼里。”说罢,拿出随身的银票和地契。
风岱安和蜜甜一听这话,急匆匆的往潘氏的卧房里跑。
王捕头见他二人这一副丑态,叹道:“你也是可怜,碰上这等事。”
风婉儿装模作样的叹息。
王捕头又见厅堂角落里站着的白氏三人,便问:“这三位是?”
风婉儿道:“是家里的帮工,并未签卖身契,今儿他们也要各寻出路了。”
王捕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有情义的,还能留到现在。”
风婉儿点头,道:“是多亏了他们帮衬。”
两人正随意叙话,那厢风岱安已与蜜甜冲了出来,满脸气急败坏,蜜甜比风岱安还急十倍百倍,骂道:“你这黑了心的小贱人,贪了多少银子去?怎的就剩二十多两了?”
风岱安也跟着骂骂咧咧:“我要找大老爷告状去!这是宗族的产业,你凭什么私藏?我算定至少有个几百两的!定是你这女子偷了去!”
风婉儿早知必有一闹,从容道:“父亲入翰林院十余年,一年的俸禄不过五十两,便是不吃不喝,也就七八百两银子,况且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家里现银不过三百多,我带走母亲的陪嫁,剩下的付了帮工的工钱,你若不信,尽管查问。”
白氏老张等人在一旁不住的附和,又拿出银钱。
风岱安看见老张一人竟拿了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眼都红了,几乎要跳过来抢!口里骂道:“什么奴才秧子敢收这样的贵价!给你五两打发你滚!”
老张哼哼:“老爷许我的棺材钱!又不是你给的!”
王捕头道:“人家既然帮工,自然要拿钱,不然喝西北风么?”
蜜甜撇了撇嘴,道:“这事我知道!老爷说的是二十两!你退三十两来!”
老张把银子揣在怀里,不说话了。
风婉儿道:“父亲后来对我说了,老张人很好,加三十两,让他身后也能风光些。”
蜜甜尖叫:“你胡扯!老爷哪有这般大方?我就没听老爷说过!”
风婉儿笑道:“我是老爷的女儿,你是我家的奴才,这样的话,老爷不告诉我,倒告诉你么?”
蜜甜脸涨的通红,实实在在说不出话来
王捕头有些意外的看了风婉儿一眼,心想这丫头瞧着柔弱,被逼急了也要咬人了!心里越发同情,骂蜜甜:“奴才秧子!还敢跟小姐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蜜甜越发气愤,拉扯风岱安的袖子,风岱安不敢与官府人拌嘴,只当没听到。
王捕头见差不多了,道:“得了,大少爷,给银子罢。”
风岱安大叫:“什么?还要给银子?”
王捕头奇道:“人家只带了母亲的嫁妆!你还要给一份妆奁钱呢!”
风岱安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屋取了五两银子,扔到风婉儿脚边上,风婉儿神情自若的捡了起来,放进袖子里,正要让老张去车马行请搬运家俬的车马来。
蜜甜突然道:“你怎把箱笼也带走了?这可不是大太太的陪嫁,是在京城里买的!”
风婉儿皱眉:“这里面是我的衣物。”
一旁的风岱安仿佛抓住了风婉儿的小辫子一般,立马跟着叫道:“正是!这衣物也是宗族的东西,哪有女子拿宗族东西的道理?你拿了就算是偷!今儿只要我在,这箱笼就别想出门!”
王捕头没想到这风岱安能缺德成这样,骂道:“姑娘的衣物你要了又有何用?就这么扣下来,倒叫人说府上刻薄!”
风岱安蛮横道:“不管!宗法说了不能带走就是不能带走!我扔了也不给这不知廉耻偷盗族里产业的贱人!”
蜜甜不怀好意的盯着风婉儿的身上:“还有这蹄子身上的衣裳,也一齐扒了下来!我看你还怎么见人!”
王捕头被这话气了个倒仰,骂道:“老子抄家分产的事儿干的多,还没见过你二人这般龌龊的现世宝!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
风岱安振振有词道:“祖宗定的规矩就是这般!是谁的就是谁的,咱们一点不贪,旁的一根线也不许带走!”
风婉儿见这二人这般无耻老辣,正想拜托白氏去外头买一套衣裙来,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十名身着银色明光铠的兵士鱼贯而入,排作两列,一个高大的男子徐步走来,他一身玄衣,神情十分平静。
王捕头一眼认出来人的身份,忙趋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见过王爷!”
来人是诸葛执。
当然是他。
众人听见王捕头的话,纷纷跪了一地,风婉儿也跟着跪了,心里十分纠结。
他这么一搅和,水就更浑了。
诸葛执走进厅堂,十分自然的在上首坐了,道了一句“免礼”。
众人起身,他扫了一眼周遭,目光定在白氏身上,道:“你说。”
白氏恭敬上前,将风岱安如何状告风婉儿,分产之时又如何刁难之事一一说明,风岱安在一旁两股战战,抖如筛糠,蜜甜更是头都不敢抬。
诸葛执听闻,淡淡道:“把国子监的南宫墨叫来。”
一个随从领命而去,很快,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一路小跑进了来,他便是国子监的主官南宫墨了。
南宫墨素日与诸葛执交道打的不多,但郡王宣召,非同小可,他放下书就赶紧来了。诸葛执命白氏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道:“这女子是故人之女,其父死前曾托与孤王照拂,如今被逼迫至此,所以孤王请大人来讲讲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