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她官职低微,按理说是万万不能近到御前的,还是曾经铺了一路照明夜晚的路,宫人提灯引路辅国大将军与几位贵人时,她曾远远地看见过一个背影……
她慌忙跪下来,给梁恋磕头,“奴婢有眼无珠,冒犯了梁姑娘,求梁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奴婢吧……”
“放了你?”梁恋扬言一声,“放你回去,继续奴役宫女,鞭打宫人,被你随意赐死吗?!”
声色激励之时,也并没有忘了自己手上还牵扶着谢胭。
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头?就连梁姑娘都要一直扶着?!
他这个御前公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这个训礼姑姑,你说好好地在闲㻰殿待着不好吗?大晚上的打骂什么宫女啊?还把这事弄得这么大。以往闲㻰殿中传来的宫女逐渐小声的求饶声和每每多抬出去的宫女的尸体。
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啊。
自己一个眼神在往返运尸体的板车多停留一会儿,训礼姑姑就乖乖地把银子送上来了,现在倒好,银子没有,命倒要搭这了!不行!我不能死!
于是王公公转了转眼珠子,迅速使出计策,他跪着,转头朝训礼姑姑骂道,“你这个没规矩的!快说说你是怎么冒犯了梁……”话音为止,他看到梁恋的眼神根本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反而正在跟一旁的姑娘说着话,索性闭眼道,“快说说你是怎么打骂宫女,草芥人命的!”
“奴婢……”这位训礼姑姑心虚得很,明明是她主使宫人打死她们的,此刻反而倒是抖得跟筛糠子似得。
谢胭看着,只觉得刺眼睛。
她转过去,根本对此嗤之以鼻。
“阿胭,你怎么看?”梁恋突然出声问她,谢胭疑惑得看她,一众宫人也都看着她,然后又重新自知失礼地低下头去,谢胭叹了口气,“我并无看法。”
跪在地面上的众人皆是呼了口气,梁恋眼神有些黯然,似乎在叹息谢胭的心软,便听到她接着道,“不过,各打二十个大板是没问题的。”
“啊?”王公公抬头,“怎么?不行?”谢胭垂下眼神,看着他。
目光睥睨威严,王公公只是暗骂,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当然可以!”王公公扬声道,接着在砖地上磕了个头,“多谢梁姑娘赏赐!”
那响声,瞧得谢胭眉心直疼!
后面宫人也跟着磕头,然后接连起身,领板子去了。
“别再让我看到你。”梁恋路过训礼姑姑身边时,轻声扔下一句。
14
回去的路上,梁恋向谢胭解释道。王公公见过她,并不奇怪,“从前跟随家父到太极殿议事时,我在偏殿等候,王公公就是那个领路,有时候回来晚了,王公公得亲自掌灯送我们出殿门。”
仿佛是想到什么,她叹了口气,然后握住她的手,对着谢胭说道,“对不起,阿胭,我让你受苦了。”
阿胭?谢胭抽出手来,她有些不自在,看着梁恋不解的目光,又不想骗她。
于是只好按着仅剩的记忆说,“我摔下马车……不记得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梁恋恍然大悟,“对,当时你摔下马车,马车出了意外,不然你也不会失势,只能被迫,下嫁给那商人之子钟朗了……”
“听说他还负了你,后来我们几经寻你都无功而返,你怎么入宫了?”
“我……”
谢胭看着她,欲言又止道,“我们之前,认识吗?”她的父亲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又怎么会和她知道交好呢?
“你忘啦,我们的父兄都是老朋友了!就连我们两个,也是有过几面之缘呢!”
梁恋捧着她的手,兴奋的样子让谢胭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谢胭的朋友,却并不是她陈岚卿的朋友。
于是,她后退几步,也学着刚才宫人下跪的样子向她行礼道,“多谢梁姑娘出手相救,奴婢心存感激。”
“谢胭!”出来寻她的楚嫣然匆匆朝着她跑出来,她溜出宫外一天,为她买了她爱吃的绿豆糕、替她带了敬王爷的话回来,回来找了她一大圈儿,怎么一见面就看她跟别人跪着?
她跑过去,先是扶起她,然后怒气冲冲地瞪着梁恋,一副老母鸡护鸡仔的模样,看得梁恋直发笑,好像把她当老鹰了?
“是不是她欺侮你!”她张开手臂,看得谢胭感动不已,较为罕见地没有跟她拌嘴,她拉下嫣然的胳膊,握着她的手向她介绍梁恋:“没有,这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的千金,梁姑娘。”
“这位是,敬王府府卫故兵,楚定江的幼妹,楚嫣然。”谢胭半低着头做完介绍之后。
复又勇气抬头,“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的故人。今日再别,也是有缘。”
梁恋听着微微皱眉,当下便放下一直擎着的袖子,谢胭瞧出她的失态,只觉奇怪。
便听到梁恋呼了一口气,然后冷静自持地道,“早就听闻楚中有楚定江人,最是忠心是楚门。楚中有女楚一人,嫣然貌美动京城。”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一字一句断地生硬,谢胭甫一抬头,便看到梁恋的目光正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怎么了?”梁恋不好意思说,那些往事,她所不知道的隔阂,总要问个清楚明白,在这深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对上谢胭略显悲伤的眼神,梁恋一脸坦荡,她拂袖道,“谢胭!你变了!你从前!从来都不会说这样似是而非的话!”
她决绝的声音在风中响起,然后震得谢胭耳膜生疼。“既然讨厌我就直说!何必说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梁恋此刻彻底没了将门女子的大气风采,却只是闹着脾气在原地挥舞着拳头的小姑娘。
谢胭这下终于完全放下心防,她这才看出来,原来从前的谢胭与陈岚卿是一个脾气,于是也叉着腰,丝毫不扭捏道,“哼。那我说了,本姑娘就是要你做我的朋友,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