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合上文书，拍桌大喝一声！时间到了，他也该会京城了！眸子中泛出一抹寒光，从前的对手，本王要回去了！

“有淳朴的百姓和更多走投无路的城外人也就信了，聚集在一起，穷的，富的，无论男女老少抱着孩子的，一律用绳索连着捆着，被肆意驱逐。那天下着雨，路上泥泞，有的女的脚小，走不大动，就被士卒砍倒。剩下的也只好继续走， ”

“路上都是婴儿，衬着身上被马践踏的马蹄印，还有人脚，人裂出了脑子，滑出了肝肠，到处都是哭声。走过一条沟，一个水池，里头填满了尸体，手足叠加，人枕着人，血水发殷发绿，化作很多颜色。”

回到朝堂之上，敬王殿下如实汇报，最后冷笑道，“不知皇兄作何看法？”

龙椅之上的人久久未语，敬王又说道，“屠城之后士兵搜刮财物一直是战场上的规矩，我竟不知这规矩有朝一日会出现在我大吾的百姓城中！”

敬王殿下掷地有声，朝中重臣纷纷附和，百姓怨声载道，种种声音，竟不入那九五至尊一人耳。

“如有人声称家中确实还有藏银，就派人跟着去取，可暂时保他一命，但不保证别的兵会把他弄走。能幸存下来的是少数，即便藏在泥沟坟地里也不保险，你能保证你不乱叫，你能保证别人不乱叫吗？ ”

“以上所言皆是臣弟亲眼见闻，望陛下明察！”云臣跪下来，高举象牙笏，慷慨激昂道。

这一次，他唤得是“陛下”，而不是“皇兄”。

丞相敏锐地察觉到了，却看那龙位上的君主，他们的帝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孤知道了。”

……

“扬首则露顶，展足则踵见，屏气灭息，拘手足为一裹，魂少定而杀声逼至，刀环响处，怆呼乱起，齐声乞命者或数十人或百馀人。”“遇一卒至，南人不论多寡，皆垂首匐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至于纷纷子女，百口交啼，哀鸣动地，更无论矣！”“ 日向午，杀掠愈甚，积尸愈多，耳所难闻，目不忍视。”

“写！”下了朝，敬王云臣去了史官处，严词厉色，几乎是逼迫道，教他一字不落地刻到竹简上去。

史官看他眼睛通红，似是要杀人，连忙坐下来乖乖地刻竹简。

工笔史书者都如此，我大吾危矣！敬王如是想道。

谢胭回了皇宫中，又跟楚嫣然玩了两天，这才好好复习女官考试。

她的毛笔字这段时间已经逐渐熟练，一手漂亮的瘦金体还算看得下去。

瘟疫治疗得还算漂亮，他们是初十离开兼州的，十二日就有太医院的人来报，说是去往兼州的太医已经回来，称兼州已安。

那时候，他们都天真地以为，天子贵为天子，虽然从前荒唐了些，但是向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你们要知道，女官这个官称，又为宫官，是高级的宫女，有一定的品秩，并且领有俸禄。我们的职责，往大了说是管理较低级的宫女，训练新入宫的宫女，往小了说是照顾公主、皇子等贵人！却也需老实本分的良家女子！不是你们攀龙附凤的通道！你们当中若有人有什么心思的！最好给我睁大了眼睛！趁我还没搜查之前！自行离宫！别等得到时候我赶你们出去，诸位的脸面可都不保！”

说着，训礼的姑姑把戒尺打在屏风上，砰砰作响。

“姑姑，您喝水。”

有小宫女殷勤走过去，在她袖子里不知不觉塞了一张银票。谢胭眼睛好使，看着那姑姑的嘴角，只怕要挂几盏宫灯。

她眼观鼻鼻观心，想象着巡夜灯的提手，和面前姑姑的那张脸比起来，好像还没有巡夜灯可爱呢。

不巧，她噘嘴的样子刚好让姑姑看个正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抬手指了指谢胭，“你，过来。”

“敬茶。”

“是。”谢胭福身道，争取把背挺直，腰腹收紧，腿弯得再低一点。

“你不知道洗茶吗？这茶叶的浮尘还在呢。”

“洗的时间太长啦，茶味都淡了。”

“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你叫什么？”

姑姑皱眉看着她，神色严肃，谢胭心里一沉，不是吧，不就是在她眼前偷偷笑了一下吗？

她的膝盖蹲的时候太久，有些发沉了，于是她稍微挪动步子，身体不自在道：“奴婢谢胭。”

“嗯，很好。”姑姑合上茶盏，清脆的瓷盏声让谢胭眼皮一颤，就听到她说，“从今天起，你就负责这批待考宫女的衣食起居吧。”

“是。”谢胭欲哭无泪答道。晚上，她耷拉着脸出门，还未看清人就踩上了那人的脚。

“你没长眼吗？！”来人倒推了她一把，谢胭避之不及，直直从身后倒去。“哪个小丫头敢暗算我……”

积攒了一下午的怒气，谢胭还没来得及发出火来，就被一双手接住肩膀，阻挡了下落的趋势，多亏她才没有摔倒，谢胭堪堪站定，转过去看是一个英气少女，眉似弯月眼似星，算上现代人也是少有的清澈。

“谢谢。”那姑娘摇摇头，谢胭转过去，怒气冲冲地，双手叉腰，“你是怎么回事啊？宫规教你自相残杀同伴的吗？你这叫恶意杀人懂不懂？”

那姑娘翻了个白眼，脸色不屑地很，“宫规？呵呵，宫规教我给贵人下跪，礼敬掌事姑姑，可没教我要跟破衣馊食的宫女问好，”她扶了扶髻上的珠钗，眼睛高的都没看见谢胭：“我劝你啊，还是再回去读几年书吧。至于恶意杀人，呵呵，我说你把大吾律法都学哪里去了？必须要见血，才能叫杀人。”那宫女眼睛恶毒，逼近她一步，谢胭竟被吓得倒退一步。

梁恋把谢胭揽在身后，谢胭看着她挺直了的背，听到她讲，“姑娘，奉劝你最好适可而止。宫规里明明有说明，称宫女一项，直呼其名或视位份称其为“姐姐”“姑姑”，称内侍：直呼其名或视位份称呼公公或呼其封位.，自称：“奴婢”或“奴才”！”梁恋语气微扬，分明是生气所致，对面宫女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