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无数疑问在盘旋，杀意与好奇在心中反复拉扯。
分明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
不知不觉，耳边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
江子衍睁开眼睛，房间蜡烛不知何时熄灭，苏青青也已经躺下睡着。
他偏头看着睡在地上的苏青青，缓缓撑着床坐起来。
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苏青青，眼里有什么在不停的明明灭灭。
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缓缓躺下。
“罢了，再看看吧。”
“而且……”
手揪着被子，江子衍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他的身体越发虚弱，即便对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他怕是也掐不死。
“或许，我想多了。”
心里这么想着，江子衍舒出一口气，压下的疲倦汹涌袭来，很快就睡了过来。
第二天夜里。
苏青青确定江子衍睡着，才起身去找周嬷嬷。
可当她拿着医用的银针回来时，却见江子衍坐在桌子边捧着茶杯喝水。
苏青青脸上笑容僵硬。
江子衍睡着，房间蜡烛也被她灭了，根本没想到江子衍会醒来。
银针就被她拿在手里，藏都没藏。
“你……”
苏青青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昨天夜里打开的窗户不是偶然。
江子衍什么都看到了，只是什么都没说而已。
江子衍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脸上仍旧挂着笑：“聊聊？”
苏青青没说话，关上房门来到江子衍对面坐下。
这是同意的意思。
江子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着茶杯，慵懒却又不失贵气的看着苏青青，直白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身份是真的，你不用怀疑。”
她又不傻，魂穿的事情肯定不会说。
“我在家里活不下去，就主动找上媒人，她除了帮人说媒外，还帮着富贵人家买丫鬟，我找她是想要让她编造个借口骗我父母，然后送我去做工，结果她骗了我。”
苏青青把银针放到桌子上，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如你所见，我偷偷学过医术，学的还算不错，所以就找周嬷嬷给我买了回来。”
没想到苏青青就这样全都交代了，江子衍有点儿懵。
交代完，苏青青才兴致勃勃的问江子衍：“在我回答之前，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
江子衍偏开视线，垂眸喝了口热水。
然后才故作镇定的道：“江家其他人都比较随意，不可能会允许你出门，你买来银针也没办法出去挣钱。”
苏青青戏谑道：“四爷这么聪明，怎么会认为我买银针是为了出去赚钱？”
江子衍头也不抬的沉默。
苏青青不以为意，笑道：“再者，我赚钱为什么要去外面，足不出户的赚钱，岂不是更好吗？”
江子衍放下茶杯，抬起头：“我？”
“对。”
“我的身体好不了。”
想到什么，江子衍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已经给我诊过脉了吧？”
苏青青十分坦然：“嗯，昨天的事情。”
江子衍不解：“那你……”
“不是病，是毒。”苏青青蹙眉：“而且你中毒时间特别久，不是不能解，是很困难。”
“你说什么？”
江子衍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椅子都被他的力道带翻了出去。
“能解？你说能解？”
江子衍眼睛通红，满脸不敢置信。
苏青青有点儿惊讶，但还是泼了一盆冷水下去：“重点是解毒很困难，我并没有百分百把握。”
“可是、可是从没谁说过能解！”
看着眼睛湿润，激动到不能自已的江子衍，苏青青终于明白了江子衍为何会浑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如何。
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且知道自己的毒无人可解，只有一年好活。
在多活一天多受一点折磨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在意自己的生死。
“你坐下来，我们……”
话没说完，就见江子衍身子晃了晃，苏青青一惊，连忙扶着他坐下。
江子衍握住苏青青的手，急急的问道：“即便不能解，以你的本事，我能活多久？”
“最少三年。”
苏青青早就仔细想过，所以回答的很快。
“我让周嬷嬷买银针回来，就是想要帮你调理身体，即便是要解毒，你也必须要先好好养身体。”
苏青青耐心的解释。
“是药三分毒，你体内的毒太久，解药的药效太烈，就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解药在手，一口解药下去，你就得一命呜呼，根本等不到解毒。”
“你若是相信我，就把你每天喝的药停了，我用银针搭配每天食材，再换上新的温补药方，最少半个月，你的身体会明显松快许多。”
江子衍一手抓着苏青青，一手捏着椅子扶手，那些话听的他心跳逐渐加速。
他今年已经有十九，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他的命很快就会到头，所有人都放弃了他，自然是能舒服一刻是一刻。
从没想到，这样苟延残喘的自己，竟然还有以后。
江子衍心跳如鼓，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什么，明明苏青青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好似隔着一层什么，听的不甚真切。
可即便如此，捕捉到的关键信息，仍旧让他心情激荡，久久难以平复。
江子衍手指收紧，声音沙哑：“我每天吃的药，不是用来吊命的吗？”
“是放了灵芝、人参等珍贵药材，但又搭配了其他的药，把灵芝、人参药性化去九成，对你的身体无害，却没有任何好处。”
说白了，就是每天苦药入口，做着没用的表面功夫而已。
这并不能根治他的病症，更别提治好他的身体了，到底是谁，居然在江家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咳咳！”
江子衍还想说什么，肺部又痒又疼，他本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剧烈的咳嗽几乎要断了他的呼吸。
看着江子衍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满脸痛苦之色，苏青青咬了咬牙，顾不上其他。
“抱歉，冒犯了。”
说罢，她弯腰把江子衍打横抱起。
“你、你咳咳咳！”
苏青青蹙眉斥道：“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