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狐喝光了杯中的茶水,将茶杯放在木桌上。木桌与茶杯相接,发出微微的磕碰声。同一时间,月川也放下了手中最后一封书信。
二人目光短暂相交后又分开,阿狐问道: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月川抽出其中一封书信递给阿狐:
“这些信并不是要寄出去的信,而是以书信形式而写的日记。这封,或许便是变故的起源。”
阿狐接过,仔细阅读片刻又递回给月川:
“小姐的形容修饰词太多,你挑重点读给我听。”
月川没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但随即又板起脸说好。不知是不是阿狐看错了,他总觉得月川笑的似乎有点宠溺。
“天有些冷了,爹爹他生了病,李婆婆说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没有照顾好爹爹。爹爹对我很好,在我娘死后怕新娘欺负我,便没有再娶。李婆婆还说,因为这个爹爹的同僚总是笑话他。”
“天真的是冷下来了,小花园里的树叶都枯黄掉落,听说爹爹御前失仪,被削了官。我去安慰爹爹,爹爹抱着我,让我坐在了他的腿上。我说我是大姑娘了,不应该和爹爹如此亲近。爹爹却说,我是不论长多大,都是他的小姑娘。”
“下雪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爹爹了,李婆婆说爹爹感染了风寒,不能传染给我。”
“雪停了,我还是没有见到爹爹,李婆婆说爹爹在给我选夫婿,我不想要夫婿,李婆婆却说这叫冲喜,冲了喜,爹爹的病就会好。”
月川将信纸放在桌面上,眼睫低垂,声音温柔清冽虽然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但就是让人感觉沉浸其中。
月川抬头与呆愣的阿狐视线相触,与刚刚不同,二人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最终还是阿狐率先移开目光,调笑问:
“怎么,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类?”
月川摇摇头,神色认真:“你的容颜,早已超之百倍。”
“行了,贫嘴。”
阿狐反应性想用扇子遮嘴,却发现自己早已将纸扇赠与月川,上一世用惯得的琉璃玉扇也不可能再属于自己了。
阿狐讪讪道:“不是日记么,刚刚你读的这一张纸上,记录的可不止一天。”
月川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
“这位小姐的信件都是随心而记,不论时日,写满一张信纸,就换下一张。”
阿狐点点头:“那你继续往下读。”
月川再度展开一张信纸:
“我已有半月未见爹爹了,今天李婆婆领着一位孙姓书生与我在一位媒婆的见证下,隔着屏风相见…”
‘孙姓书生?’阿狐突然就联想到小姐口中的孙郎,想必孙姓书生就是孙郎,抛弃小姐而去的孙郎。
月川的声音潺潺,似流水而过:
“李婆婆说我可以见爹爹了,可爹爹变得好瘦,好苍白,就像柿树顶端寒风吹过的枯叶。爹爹说不用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相信爹爹。”
月川继续打开下一张纸:
“他不是我的爹爹,他不是我的父亲,他好可怕。我和孙郎在小花园里偷偷见面了,我和他诉苦,我求他带我走,还好,孙郎答应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孙郎抛弃我了,他把自己锁在了东苑,他说让我安心等待大婚。(一团墨迹)…那个人就要死了,我等不起,我要逃跑。”
房间里回荡着纸张翻动与月川毫无波澜的阅读声,阿狐听着听着就有些犯困,耳朵也低垂了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门边趁着夜色悄悄贴上两只偷听的耳朵。
月川开启下一封信,信纸展开却迟迟没有出声。
“怎么了?”
阿狐打了个呵欠,支着下巴看向不再出声的月川。
月川摇了摇手中的信纸指向门外,阿狐头顶的耳朵竖起,眯上眼睛细细的听门外的动静。
两道呼吸,一轻一重,贴在门板上,显然是在偷听。
这两个人应该是在月川读第二封信的时候来的,应该没有听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一定知道屋里存在第二个人。既然这样…
阿狐轻笑一声,绿色衣裙消失,又变回了最开始的那副伪装模样,戴上墨镜隐藏起赤金色的瞳孔。故意抬高音量:
“好了,读的我都快睡着了,我自己看吧。”
过了片刻,外面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就快要按耐不住。阿狐又添上了最后一把柴。
“原来是这样啊,‘小姐’玩家都要死,月川,这封信上面有‘小姐’玩家真正的规则,你可以活下来了。”
外面的呼吸声随着自己的这句话而加重,似是再也按捺不住。
‘嘭—!’月川的房间门被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