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
寂月城将军府府邸,一阵清风拂过,灯笼里透出的暖光登时摇曳起来。
院子里,八十死士身裹黑衣,手握刀剑,正神情严峻的盯着为首一人。
边仁浩,南都国三殿下,亦是一身黑色夜行衣打扮,他手持一杆丈八长枪,长枪在空中舞了个花。
枪尖寒光闪闪,似尖刀,如闪电,撕裂黑夜而去,最终落在北都国边城黑河城的城墙上。
南都国上将军韩让十日前返乡祭祖,路过黑河城,忽然涌出大量北都国士兵,不由分说,便把韩让以及其随从当成敌国探子,当场乱箭射死,如今尸首仍悬挂于黑河城的城墙上。
边仁浩今夜欲行之事,便是要夺回韩上将军的尸首。
八十死士纷纷抽出刀剑,直指黑河城的方向。
忽然,只听得一声开门声,后院的房门被打开。
一个身材魁梧同样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推搡着一人往院子里走来。
来人叫陆彪,是边仁浩的护卫随从。
被推搡之人身形瘦小,披头散发,看不清脸面,倒是身上穿着的,似乎是辎重营的兵服。
“殿下,抓到一名逃兵。”
陆彪将那人推到边仁浩面前,那人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边仁浩幽幽的吐了一口气,先前他正在布置今晚行动的计划,院子外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嘈杂声大到已经影响到了他们的谈话,便命陆彪前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陆勇士,这等小事你自行解决便是,我等今晚有更加紧要之事要做。”
北都国跟南都国近几十年以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这次北都国忽然对南都国上将军下毒手,这和平的局面势必会打破。
两国交战,寂月城还有黑河城这两座边城势必会成为第一战场。
而根据探子不久打探到的信息,黑河城早已经在暗中布防了多于寂月城几倍的兵力。
南都国帝君身体状况每日俞下,几位皇子忙着争权夺势,边仁浩就是这场斗争下的牺牲品。
寂月城盼星星盼月亮没盼来南都大军,而是盼来了南都国最无用的皇子,据说跟他一同前往的那几十个随从,还是几个皇子不忍看他太寒酸,连夜凑给他的。
一时之间,寂月城要沦陷的言论传的满城皆是,以北都国凶残的习性,第一座攻陷的城池,都免不了被屠城的命运。
不少城民纷纷携家带口出逃,一些士兵看守城无望,也都丢盔弃甲,当起了逃兵。
陆彪道:“属下本也打算一刀结果了这胆小鬼的性命,送他去见阎王爷,刀已然架在了这厮的脖子上,但属下瞅着这厮,着实有些怪异。”
“哦?何处觉得怪异?”
边仁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坐在地上的那人,只见他坐起来后,丝毫不惧,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整理自己那凌乱的长发,极为的淡定。
他长枪倒转,用枪尖将那人额前的长发挑了起来,露出了半张白皙的脸。
“女人?”
边仁浩瞬间失去了兴趣。
“这就是你说的怪异之处?”
陆彪道:“并不然,属下发现此女所口吐之言,甚是奇怪,只有北蛮的蛮人,才会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属下以为,她定然是北蛮派来的细作,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此番借着混乱翻墙出城,定然是想给北蛮蛮子偷送情报,她既是细作,必定对黑河城了如指掌,不如我们…”
“我细你娘希匹个头,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小说看多了。”
坐在地上的女子忽然站起身来,嘴里吐着些让在场的人从未听过的字句。
她随后拢了拢长发,不知从哪里摸出根草绳随意绑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清瘦白皙的脸。
杜雅茹,标新立异的新时代女性,极限运动爱好者,在玩翼装飞行的时候,意外撞上了悬崖峭壁。
醒来之后,竟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古代女子身上。
刚刚杜雅茹已经融合了宿主的记忆,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宿主杜雅茹家庭贫苦,今年遭遇天灾大旱,地里颗粒无收,这让本就困难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按照南都国的例律,参军可以免除赋税,补贴军饷,其父便萌生了去参军的想法,并且偷偷报了名,打算以此来渡过这难熬的两年。
杜雅茹是个孝子,想到父亲年迈多病,到军营之后恐怕撑不了两年。
于是毅然决定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之后成为了寂月城辎重营的一名后勤伙夫。
近些日来,关于寂月城要沦陷的言论传的是满城风雨,她寻思着反正左右是个死,死之前,如果能再见一面老父亲,那就死而无憾了。
于是趁着黑夜,跟着一群也想要逃出城的兵丁一起打算翻墙而出,不曾想被逮了个正着。
陆彪更加确信道:“殿下,你听听,可曾听过这类言语?蛮子俱是些未开化之人,生性残暴,口齿不清,此女必是北蛮蛮子细作无疑。”
杜雅茹松了松筋骨,感觉这具身体跟她的相比,还是差了太多,看来以后得少不了补补。
她抬眼看了陆彪一眼,“你奶奶个腿的,别的本事没见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性残暴了?生性残暴的是你这个扑街啊,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对一个小仙女下如此狠手。”
“说我口齿不清?我所说的哪个字是你听不懂的?没文化就多读书,耳朵有毛病,就去看耳科医生。”
陆彪一张国字脸涨的通红,“你…殿下,她…”
边仁浩挥了挥手,“拖出去,别让她误了我们出征的良辰。”
陆彪道:“不问她关于黑河城的信息了?”
边仁浩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一个疯婆子而已,有什么好问的。”
陆彪似懂非懂,“那她应当如何处置?”
边仁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彪,“逃兵,女扮男装擅闯军营,有哪一条不是死罪?”
陆彪低头,“俱是死罪!”
边仁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沉声道:“速度快点,我们就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