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几个苏家妇人扭打成团。
苏芷瑶可不是吃素的,卖身契塞进怀里,对着两个老虔婆拳脚相向,连牙口也不落下,扯过苏徐氏的手狠狠就咬下去。
苏徐氏捂着手赶忙退出来,气得嗓门发抖,大骂道:“你个小畜生,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她左右瞅了瞅,拾起地上的木棍子,三两步上前,拽住苏芷瑶的后衣领,对着她就是当头一棒。
妇人常年做务农,生得膀大腰圆,几十斤的农物轻易搬的动,这一棍子的凶险,看的大伙儿心惊肉跳。
孱弱的姑娘眼看要挨这一棍,大伙儿都肉疼地“嘶”了一声。
忽然,一抹青影掠过。
苏徐氏骤然惨叫,肥壮的身躯竟然被来人单手扔了几米远。“砰”的一声,半晌都爬不起来。
倾刻间,大伙儿又吓得止了呼吸,目不斜视地看着出手之人。
一身青衣布衫浑然湿透,几缕湿漉漉的墨发垂落两颊,挺拔身形立于苏芷瑶身前。
苏芷瑶惊愕望去,瞧见一双威慑力非凡的冷瞳,又是他!方才便是他捞自己上河,如今他又再度出手相助…她定睛一瞧,此人不正是人人皆知的赵家小子赵敏魏?
此人出生不好,人缘不好,风评不好,由于其父母当年不甚光彩的作风,赵敏魏被人起了个“野种”的外号,从小独活,靠打猎糊口,练得一手好武力。
传言,他随手一挥刀,那狼虎的首级便落地滚了几滚。
谁也不愿意招惹他,就怕成了那刀下虎首。
“这小子究竟在做什么?”村民们面面相觑,细算起来,赵敏魏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何时回来?他素来性子寡淡不与人来往,今日竟一反往常,连续搭救苏芷瑶两次?
苏孟氏沉着老脸,她也想知道这赵敏魏抽的哪门子的疯,“我老苏家处理家事,容不得旁人插手。姓赵的,你出手打伤我儿媳妇,这是什么道理!”
“路见不平。”赵敏魏轻漫道。
言语间,赵敏魏抽出腰间打猎的刀,随意一摸,中指轻弹,“噔”的一声,余音绕耳,所有人的心肝跟着颤了几颤,皆是惧怕。
苏芷瑶霎时松了口气,“赵大哥,谢谢你!”
托原主的福,她从记忆中了解到这位英姿挺拔的男人。
他身板高大如巍山,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她的面前,平静的眼神掠过苏孟氏,黑沉沉的眸子威慑力十足。
“好小子,这是在威胁我?”
苏孟氏噎了一下,脸色越发难看。
柳木村里谁人不知姓赵的一副自扫门前雪的性子,如今竟说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话来。今日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苏孟氏也不相信。
“赵家的野种,你这是欺我苏家男人不在!”
苏孟氏忍一时,咽不下这口气,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卯足劲儿冲上去,往赵敏魏身上撞去,竟然与撞墙无异,甚至还摔了一跟头,登时气急败坏,顺势坐到地上,耍泼大骂道:“抢人呐!老天爷,光天化日,赵家强盗竟强抢我孙女儿,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这该死的赵家野种,做尽强盗之事,竟不被雷劈死啊…”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不知谁去通风报信,苏孟氏还在耍泼中,村民自觉让开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严肃端庄缓步而来。
林董止步在苏孟氏面前,拿出一村之长的威严,厉喝道:“谁敢抢人,我村治安有道,多年不见一点风吹草动,苏孟氏,你少在这扰乱民心!”
苏孟氏却是两手一抹泪,哭道:“村长啊,你晚来一步老婆子我就得被气死在这儿了。这赵敏魏仗着自己有点蛮力,竟然无法无天,做出强抢我孙女的龌蹉事儿,村长你可要替我老苏家做主啊!”
林董顺着苏孟氏的话,望向赵敏魏,“真有此事?赵敏魏,苏芷瑶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你若非诚心有情求娶,就速速放了她,以免败坏她的名声。”
“村长!”
苏芷瑶上前一步,淡然解释道:“并非强行抢人,赵大哥见我们孤儿寡母受到欺辱,行侠仗义出手相助罢了。”
“你胡咧咧一大堆唬弄谁呢?他要不是抢人,你叫他滚一边儿去,看他滚不滚。”苏孟氏口无遮拦,道:“老苏家供你吃喝拉撒睡,供你跟老娘作对?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小娼妇儿,见着一个莽夫野种,魂魄良心就被狗叼了,尽学你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气我!”
“苏孟氏,你冷静点。”
林董不满她的粗糙词谩骂,蹙眉呵止,又望向苏芷瑶,道:“我方才听说,赵敏魏对你二次出手相助,这可不是他的性子会干的事情。你们俩莫非是暗中看对了眼,生生教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
“饶是如此,苏孟氏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非得把你们一家卖给伢婆子,说到底还不是家里困难缺了银两才不得已而为之?”
林董摸着赛胡子,笑道:“赵敏魏,你不如再出一点银子,把苏芷瑶娘几个带回家去,也好了解这桩麻烦。”
霎时,苏芷瑶心下一沉,大伙唏嘘不已……难怪赵家小子会破例为苏芷瑶娘几个出头,原来是情爱在作祟!
可先前,苏芷瑶已和周家秀才定了一门亲事,苏芷瑶与赵敏魏的眉来眼去,又从何说起?
莫非,这两人早在当初,就已经是背着周秀才暗渡陈仓?
饶是如此,苏芷瑶这等下作贱人,便是被伢婆子卖去窑子里供男人千人骑万人跨也死不足惜!
大伙儿揣测唾骂之时,赵敏魏忽然沉声开了口:“你可知,苏芷瑶中毒后昏睡了几日?”
林董一愣,竟觉得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芷瑶立即接下话茬,道:“昨日方醒,我醒后便得知爹爹去世噩耗,与我娘打算好生为爹爹入殓,不想被苏孟氏关在家中,今日才将我们一家四口放出来,打算直接卖给那伢婆子。”
赵敏魏冷声道:“我参军八年,前日卯时方归。”
大伙儿霎时恍然大悟:一个前日归家,一个昨日方醒,这二人整八年未见,何来暗通曲款的机会?
“八年未见,赵大哥参军参战,必定是为国为民,侠肝义胆自在心中,今日见我被逼得性命堪忧,这才出手相助,不想却被我累及清誉,受人如此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