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知府,年年来咱们扶摇县坑钱,何少爷容易么,那么多税银,都进了他的口袋!能上缴国库的又有几成?”
“日他奶奶,李县令倒是个好官,可官大一级压死人!”
不少人都暗中指着马文才的马车痛骂。
随着马车的前进,很快便看到了县令李长安脚下瞪着一辆木头车子,双腿颇为卖力,满头大汗的自远方奔了过来。
尽管身着一袭官服,可李长安此刻的模样却是颇为滑稽,刚刚来到马车前,便将木头车子丢在一旁。
当即匍匐在地,接连磕了三个头:“扶摇县县令李长安,拜见知府大人!”
“真特娘的气人,我要是能当官,铁定给那马知府两个大逼兜!”
“快看,那狗知府出来了!”
人群中骂骂咧咧,骂声越来越大。
林夕梦将这些人的谈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关于马文才,她倒是有所了解,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事可没少做,可朝堂上总有人保着他……
只见马文才身姿臃肿、油光满面,整理好官服、扶正官帽,掀开马车门帘。正欲下车,便有两个随从趴在马车旁当人凳,任由他那肥硕的身躯踩过。
“好一个马文才,竟然以人当肉垫,这种狗官,还不如一刀砍了!”林夕梦身后,英兰挥舞着拳头,满脸鄙夷的看着马文才。
下了马车,马文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长安,脸上全然都是满意!
每次来到扶摇县,这李长安都给他最高礼仪的待遇。
第一次来的时候,那规格十八班响戏吹起来,扶摇县所有人匍匐在地,跪拜于他,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不过,马文才也觉得太过于高调、树大招风,所以……这种热闹的欢迎仪式,偶尔来一次就行。关键还得是捞钱,银子才是实在的。
“呵呵,快起来吧!”
马文才装作一副亲善的模样,将李长安从地上扶起。
随后又靠近李长安的耳边,小声道:“李大人,我可要告诉你,我这马车上还有位京城来的大人物!那何申入仕的事能不能成,就全靠这位大人物的一句话!”
“只是,我舟车劳顿将他请来,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
李长安闻言,顿时面露喜色,同时顺着马车车帘朝着里面望去,而后又抬头颇为深意的看了眼马文才:“呵呵,知府大人鞍马劳顿,规矩我懂!”
“如此……甚好,哈哈哈哈!”马文才满意的大笑道。
在两人分开的一瞬间,李长安便将一卷银票塞入了马文才手中。
感受到手中的银票厚度,马文才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将银票藏入袖内:“哈哈,李大人!政绩斐然、实乃各县之典范!假以时日,本官一定上表朝廷,给你加官进爵啊!”
“知府大人,话不多说,都在酒里!何少爷已经在酒楼等候,还请大人随我来!”
“好说,好说!”
话落,马文才转身折返马车内,上车的时候,依旧有人充当肉垫,就这他还险些从马车上摔下来。
“草拟吗,怎么不摔死你个狗官!”充当肉垫的人抬头恶狠狠的小声怒骂。
……
何申懒洋洋坐在酒楼的包厢内,今天什么日子,他比谁都要清楚。
从三年前起,每一年要交赋税的时候,上林知府都会前来坑他一笔。
虽说这笔钱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可要让他白白交出那么多银子,坑他何申?
哼!迟早有一天,他要让坑他钱的狗官,数倍的吐出来。
“咚咚!”
“少爷,李大人带着知府大人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名身姿窈窕的姑娘汇报道。
“知道了。”
很快,便看到李长安带着身姿臃肿的马文才,以及另一名长相颇为儒雅俊秀的青年前来。
然而,就在何申的目光落在那名儒雅青年身上的刹那间,心中却是为之一震!
秦昭!
诬陷前身舞弊,导致他至今不可能科考的罪魁祸首!还派杀手暗杀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
“马大人,别来无恙啊!”
尽管内心震惊,但何申表面却是奉承着马文才。
与此同时,秦昭也在打量着何申。
反倒是马文才,这次并未坐上主位,而是将主位让给秦昭,自己则是坐在了其身旁。
“何公子少年才俊,生意是越做越大,依本官看,再过个三五年,你这生意就能遍布整个大乾了!”马文才刚刚坐下,便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打着一副官腔。
除此之外,他看向何申的目光,犹如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借马大人吉言,不知您身边这位大人是……?”心中闪过一丝杀意,何申面不改色心不跳,直勾勾的望向秦昭。
而秦昭自然未曾将何申放在眼里,只觉得这不过是个卑贱的商人罢了。
“何公子,今日你可是走了大运,这位是户部侍郎秦昭秦大人。其父亲便是户部尚书,能够与秦大人同席杯酒言欢,可是你这小小商贾的一大造化!”
何申闻言,顿时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起身,拿起酒壶便是倒上了一杯,朝着秦昭道:“原来是秦大人,这杯酒,何申敬你!”
说完,一杯饮尽。但在其眼中,充满了肆无忌惮,时不时的打量秦昭两眼。
不过,秦昭至始至终,却也一句话都没说。
望向何申的眼神中,充满鄙夷与厌恶……
这等出身低贱的人,怎么配与他秦昭同桌喝酒?
如果不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两,他秦昭就算死,也不会坐在这里。
见秦昭没有回应,何申倒也没有在意,坐下身子,朝着李长安使了个眼神。
下一刻,李长安便自怀中取出两份厚厚的银票,放在了马文才与秦昭跟前:“二位大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能够笑纳!”
看到厚厚的银票,秦昭顿时愣了一下。
眼前的这些银票,每一张都是以千两为计,这厚厚的银票,想来应该不下三万两。
没想到,这扶摇县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富裕。
虽然银票是个好东西,但这个何申,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秦昭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哼,果然是市井小贩,浑身充满了铜臭味,与高雅的京城富商相比差远了!你这是瞧不起本官么?”
身为户部侍郎,秦昭可是见过不少银两。眼前的几万两,也只够他正眼看何申两眼罢了。
在京城,那些寻求他办事的人,哪一个不是出手便是十万两以上?
这话让何申不由眯缝起了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
秦昭,这个人老子早晚,拿他砌墙!
必须得拿他砌墙,如果不砌墙,他晚上睡不着觉。
显然,对方是嫌他给的少!
再一次给李长安使了个眼神,李长安急忙又是拿出比之前更厚的银票放在了两人面前。
“秦大人,莫要动怒,我们都知道大人身居高位,看不上这点破钱!我这小小扶摇县日后还得仰仗您的关照,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奉承的话,都是由李长安来说。
而且,何申的脾性,李长安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何申如果话多,说明心情很好。
若是沉默寡言,那事情就大了!
谁惹怒了何申,那就必须得拿他砌墙,还得是当天晚上就动手。
不然,这位可睡不着觉。
秦昭冷冷的看了眼桌上的银票,面无表情,起身便走。
马文才也是不知道什么情况,没好气的瞪了眼何申两人,将桌上的银票塞入袖中,急忙跟随离去。
直至两人离开,何申方才叹了口气:“这个秦昭,找个机会,做掉!砌墙吧!”
李长安闻言,颇为心惊,急忙上前道:“少爷,真要弄墙里头?这秦昭可是户部侍郎,朝廷正三品大员,如果死在咱们扶摇……”
“长安啊!我的脾气你是了解的,不管他是什么人,如果威胁到我,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准备动手!”
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后,何申起身便离开了。
留下李长安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自从五年前他上了何申的贼船,就再也没想过下来。
既然何申都已经发话,他也只能照办。
毕竟,跟着少爷混,准没错。
少爷的话,那就是圣旨!
就是这秦昭怎么砌墙?
砌哪里,要不要连同知府马文才一起,让李长安有点困扰!
最终,李长安下定决心,连同知府马文才一起收拾了。
想到这里,李长安直追秦昭两人而去。
……
离开酒楼的马文才面色铁青,回想起何申看他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看一位大人,犹如看猴子一般。
全然没有平日里那些找他办事的那些人,眼中应该有的奉承与敬畏。
“这个何申,简直是不知死活,既然如此……待本官回到京城,就想办法直接抄了他的家!”秦昭气的浑身发抖,怒道。
在其身后,马文才屁颠屁颠的跟着,当场就急眼了:“抄抄抄,抄家?”
“大人,您可要考虑好了,如果要抄何申家,咱们可就失去一个源源不断的钱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