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祈墨目光掠过高台上的沐云倾,骤然一缩。
那女人好整以暇望着他,唇角弯弯,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他会来。
“怎么回事?”冰冷的声音夹着几分薄怒。
颜如玉依偎在司祈墨的怀里,哭哭戚戚只说沐云倾的不好,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司祈墨的眼神变了变。
等颜如玉说完,沐云倾才懒洋洋地开口。
“还有什么可问的,从头到尾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司祈墨是跟着魏管家一起来的,魏管家走了之后他却没走,一直在转角处观察她。所以从颜如玉进门到颜如玉动手,全都被他尽收眼底。
但他没有出手。
沐云倾有些拿不准,他是在试探还是真的想让她死?
颜如玉听了这话浑身一僵,颤抖着抬起头看向司祈墨,男人神情冷漠,薄唇紧抿,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真的看见了?
颜如玉心下一惊,干脆使出杀手锏,猛地抓住司祈墨的衣襟,泪眼朦胧地哭诉一番, “祈墨哥哥,就是她毁了玉儿的脸!你答应我爹保护好我,如今这个女人却欺负我,你快休了她!”
司祈墨没动,认真地盯着沐云倾。他也拿不准,沐云倾是不知情还是……早就觉察到他的存在,然后故意演戏给他看!
司祈墨刚刚用了屏息大法,整个人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刚刚颜如玉都没有觉察到他在门口,那沐云倾也绝对觉察不到他的存在。
如果不是演戏,那就是颜如玉自己作死,碰上了沐云倾这个硬茬子。
“把颜小姐带下去医治。”司祈墨冷冷地推开颜如玉。
“祈墨哥哥……”
“下去!”
在颜如玉错愕的目光中,司祈墨缓缓走向高台,声音逼仄阴沉。
“沐云倾,如玉确实不该碰你,我代她道歉。”
说着他的声音骤然一沉,锐利的视线似要刺穿沐云倾,“但你不该毁了她的脸!”
“可是她想杀我。”沐云倾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上一个想杀我的人,已经成了将军府门口的一具尸体。司祈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司祈墨脸色微微一沉,他想到喜娘惨死的尸体。
“以后我会让如玉离你远点,但如果你敢对她动手我唯你是问!”他面无表情说道。
沐云倾讥讽地弯起唇角,“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你有什么条件。”司祈墨眼底闪着了闪,他想搞明白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说将军府上药圃园乃是京城一绝,是天下医者向往之地,若是逛了一圈我心情好,说不定就忘了这件事,也不会和父皇母后说的。毕竟,推轮椅这事可大可小。若按照谋杀皇族的罪名来判,颜如玉要被诛九族。”
司祈墨危险地眯起眼,“你在用颜如玉威胁我!”
沐云倾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心腹大将托孤的颜如玉和一个药圃园比,孰轻孰重?
司祈墨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解下腰间玉佩扔过去,“这是本将军的信物,见玉如见我,没人敢拦你!”
说完,拂袖而去。
沐云倾嘴角的笑更深了,拿着玉佩慢悠悠摇动轮椅,往药圃园走去。
人人都说大将军府上的药园子是药师圣地,司祈墨四处征战、从各地搜罗到的奇花异草,全都收在这里请专人照料。
沐云倾看得啧啧称奇。
“别碰,有毒!”
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诧异地回过头。
气喘吁吁的粉衣俏丫鬟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对她抱歉一笑,“奴婢名叫芍药,专门负责料理药圃园的草药,这花毒得很!贵人初来乍到又没带手套,小心伤了自己。”
沐云倾注意到,芍药的手上戴了层厚厚的羊皮手套。
药圃园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植被,只有这块是个例外——白瓷的花盆放在铜架上,单独流出一小块空间,而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摆放。
“此花将军从西凉国带来的,名字没人叫得出,放在它周围的花草都会莫名的枯死,厉害得很!”芍药看那花的视线流露出一股恐惧。
这般特性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沐云倾神色一动,摇着轮椅走近了看,却没想到还有两三米的距离,一股冷风骤然袭来。
那朵无名花在风中短暂地摇曳三下,啪啪两声脆响,干枯的花枝直接断裂成几截,落在白瓷盆里。
“怎么突然碎了!”芍药脸色微变,“这是将军亲自带回来的,出了差池,看守嬷嬷不会放过我的。”
沐云倾心下生疑,拿簪子拨弄两下,顿时心里有了数。
“草药干枯发黄,显然碎了好多日。应该是有人弄坏了这花怕被责罚,又重新拼上,想要嫁祸给别人。别怕,我会替你作证。”
沐云倾素来恩怨分明,芍药刚刚出言提醒她,自己帮她说句话不过是举手之劳。
“没用的。”芍药想了想不禁苦笑,“麽麽不会听这些,草药碎掉时,谁看守谁倒霉,如今轮到我……贵人还是快走吧,免得被我牵连。”
“晚了。”
沐云倾摇了摇头,目光落向药圃园门口——几名婆子带着一队人乌泱泱朝这面赶过来。
看见花枝破碎,芍药又站在旁边,为首婆子雷霆震怒,想都没想,冲过来就给了芍药两耳光。
“竟敢带外人闯入这里,还弄坏了将军带回的奇花!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贱蹄子!”
芍药嘴角被打出血,身子一颤就要跪下。
“等等。”沐云倾忽然伸手拉住芍药,指着为首婆子,冷笑出声,“我看你是贼喊捉贼,弄坏这朵花的人明明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