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这紫衣男子竟然已经换了一副容貌。
方才的他面容清秀,一双剑眉,鼻梁高挺,一眼看去便是个贵气之人。
可是现在的紫衣男子却生得一双断截眉毛,眉心之中有一颗黑色的痣迹,将两道断截眉毛拉扯的更远了些。
他原本高挺的鼻梁下搭配得却是一张有些突兀的嘴唇,那嘴唇发着些许紫色,看上去仿佛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掌柜的。”
紫衣男子对刘长贵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刘长贵大惊失色,险些跌倒。
如若不是绿竹和小二还站在自己身边,这刘长贵便要跌坐在地上。
他对紫衣男子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一侧的绿竹,“这位是战王府上的丫头,王妃身子不适,你随她一道前去瞧一瞧。”
紫衣男子答应一声,便要拎起一边的医药箱,随着绿竹离开。
绿竹却警惕地拦住男子,盯着刘长贵上下打量了一圈,“刘掌柜,你可千万不要打量着蒙我。我家小姐说了,要你们店中最好的大夫。你随意指派给我一个,若是耽误了我家小姐的事情,有你好受的。”
绿竹一边说着,一边不满地别过头,望向刘长贵。
刘长贵慌乱不已,这这那那了许久,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答话。
倒是那紫衣男子不慌不忙,对绿竹躬身行礼,“这位姐姐,我虽然是向月医馆新来的,可是这医术绝对不会在那些老大夫之下,你放心便是。”
说着,紫衣男子还瞥了一眼刘长贵。
刘长贵慌乱地点点头,赔着一脸笑意,道:“是啊是啊。”
绿竹思量了片刻,这才嘟着嘴,挑着秀眉,转身往外而去。
见状,紫衣男子忙阔步跟了上去。
眼看着二人走远,刘长贵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冷汗,两腿之间更是湿漉漉一片,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吓尿了。
绿竹引着那紫衣男子从后院入了王府,探头四下里扫视了一圈,确保没有人盯着,这才带着他入了文渊阁。
立在院中,她拦住男子的去路,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回禀一声再唤你进来。”
说完,绿竹匆匆忙忙地进了屋中。
不一会的功夫,屋内便传来了绿竹的声音,“进来吧。”
男子这才进了屋中。
卧榻边的轻珑纱已经垂了下来,一只嫩白纤细的手腕从纱中伸出,卧榻上躺着的女子轻轻咳嗽两声,虚弱地转过头,望向紫衣男子。
“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她虚弱无力,说话之时中气不足,听着十分虚滑,没有半分力道。
“在下姓玉。”
“玉大夫。”
苏慕玉轻声唤道,内里又涌起一股血气,咳嗽两声,“烦请你为我瞧一瞧,这是怎么了?”
方才绿竹出去请大夫的这一会功夫,苏慕玉全身上下时而火热滚烫,时而如同入了冰窖,全身上下虚脱无力,出了一身的汗,此刻更是虚弱不堪。
玉大夫闻言,即刻上前,搭上一只帕子,指尖在她的脉搏上点动一二,一边闭眼数着苏慕玉的脉搏跳动数,一边问道:“王妃可用过什么东西吗?”
苏慕玉蹙目思量。
今日一醒来,她什么都没有吃过,倒是喝了一碗唐婉敬上的茶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想到这里,苏慕玉的一双眼睛骤然收拢在一起。
唐婉!
她的目光逐渐阴沉下来,思绪翻动之时,胸口上下起伏,一股血气在她的喉咙之中翻涌而起。
隔着轻珑纱,玉大夫看不清楚苏慕玉的面颊,见她没有回话,又低声问道,“王妃?”
这一次,苏慕玉却骤然掀开轻珑纱,半个身子从榻上探了出来,后背涌动而起。
一侧的绿竹见状,眼疾手快地将一只痰盂放置于卧榻边。
苏慕玉“呕”的一声,一口黑色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落在那痰盂之中。
卧榻边瞬间便被一股血腥味笼罩,除了那浓郁的血腥气味之外,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淡淡异香。
绿竹焦急不已,忙掀开轻珑纱,坐在苏慕玉身边,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摩挲起来。
“小姐……”
绿竹一边为苏慕玉摩挲后背,一边带着哭腔低声唤道。
“玉大夫,我家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绿竹焦急起来,眼泪已经在眼眶之中打着转,凝视着玉大夫。
没想到,玉大夫却从药箱之中拿出了一只白色的帕子,蹲下身子,用帕子沾染上了些许血迹,搭在鼻腔之下嗅了嗅。
随即,他蹙着眉头,眉心的那颗黑痣都快要挤到额头上去了。
“是毒。”
医毒同源,儿时在药王谷的学习自然让玉大夫随即便判断出了苏慕玉身体的异样,随即眼神也冷了下来。
苏慕玉望着这大夫的那双眼睛,这双眼睛看着那样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毒?”
没有给苏慕玉多思的机会,绿竹已经提高了声音,“什么毒?”
玉大夫的一双眼睛蹙得更紧了几分,打量着苏慕玉的面色,“闻这味道似乎是白苓。到底是什么,还要再看看才行。”
“白苓?”
苏慕玉的目光更沉,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东西。
想到这里,苏慕玉接着问道,“可是最近服下的?”
玉大夫立即摇摇头,“白苓本就是一种长期、慢性毒药,若是想要发作,总要服用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行。且发作之时,无声无息,慢慢地熬着人的性命,直到人油尽灯枯而亡。可是,王妃体内的白苓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催化了。所以才会爆发出来”
苏慕玉长吸一口气,全身力竭,躺回榻上,双手随意地叠放在身前,盯着那红褐色的榻顶。
良久之后,苏慕玉才对绿竹道,“绿竹,送玉大夫出去。”
绿竹一双眼睛已经肿的像是核桃一般,倒吸了两口凉气,答应一声,这才抽泣着道,“玉大夫,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