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子捻着老鼠胡子逐个打量,末了道:“很不错,看得出师父不在的这些天你们都很用功,嗯,除了老七。老七,你那符可要抓紧了!要是还跟师父说不会,师父必定重重罚你。”
灵石子说一句,楚雄就老老实实应一句。也许灵石子很喜欢楚雄这副老实头模样,他终于不再抓住楚雄的小辫子不放,又和颜悦色地问起楚轩和楚亮的功课来。
眼见师父这副模样怎么都不像有外敌入侵的样子,也不像知道自己悄悄做下的事。李宏直到这时才把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放回肚皮。刚好听到灵石子道:“好了,你们都下去。老六你留下。”
啊?李宏的嘴巴无声地张开,心又开始不争气地扑通乱跳。
灵石子惬意地脱下破鞋子倒进常坐的太师椅,说:“给师父倒杯茶来。到底还是自家地盘最舒服。”
李宏走到几案前,伸手摸摸茶壶,壶身还是滚热的。大师兄楚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香茶。李宏拿过茶杯涮了涮,倒进大半杯滚热的香茶,双手捧到师父面前。
灵石子注视着他的举动,见他先是试茶温,再涮杯子,显得很是细心谨慎。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接过茶杯呷了口握在掌心里,看着碧绿的茶汤,像是对李宏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这次师父可累垮了!”
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为师有件重要事情差你做,你可要仔细听好了。”
九离峰正东两百里的灵柏谷。
谷内山壑幽深,林木葳蕤。附近几座高岗拔地而起,将这处深谷遮得严严实实。即使从天上飞过也看不清谷里的情形。
谷中央有三棵老柏,怕不有几千年了,足有三四十人合抱,枝干苍虬老翠。显见不是一般柏树,翠叶上竟然时不时闪过诡异的淡淡红光。
三棵老柏正好呈品字形,中央是一幅三角形的空地。地面居然是很少见的光滑朱红色,看上去极坚硬,每隔半尺插了一块巴掌大的三角形极品青玉。青玉尖端朱红色地面,露出刻满符图的上半部分。
一名接一名少年鱼贯走进空地,闭目盘腿端坐在青玉之间的地面上。须臾之间,整幅空地坐了百余名少年,却个个鸦雀无声的安静。有些人的手在不自觉地发抖。现场渐渐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息。
灵箕子、灵道子、灵萧子各站三角形空地的一角,正好位于三棵老柏的大树干之后。半空中,三角形空地中央正上方却是大袖飘飘的灵石子。
“启动!”灵石子大喝。四道红光同时从他们四人手上打出。遍布空地的青玉从内里开始发亮,蓦地道道青光迸射而出,纵横交错,组成一张三角形的厚密青光大网。三个角的尖端直趋那三棵老柏。
老柏腰上都栓了根古怪的儿臂粗细的金色丝绳。青光直趋丝绳,垂落在地的绳头居然渐渐抬起,最后跟青光连在一起绷得笔直。一道道红色光流不停的从老柏树干顺着丝绳飞快朝三角空地里涌去。
青红光芒大作。三棵老柏抖个不停,翠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它们占此灵地几千年积累下来的灵气都被抽走,灌注到中央空地上。
借灵阵已成。
灵石子四人丝毫不敢大意,双手箕张,牢牢扣住四处阵眼。
阵内充沛的灵气无处可溢,飞快朝少年们身体涌入。这个借灵阵比之当初李宏所承受的聚灵阵不知霸道几何,少年们全都承受不住,浑身筛糠样抖个不停。
有人强自咬紧牙关支撑。也有人实在承受不住,没多久便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只听噗通连声,倒下的少年越来越多。
灵石子四人根本没有停的意思。阵内青光浓得如同实物,将少年全部锁在里面。即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浓厚青光依然不停朝少年们的身体里涌入。
衣衫鼓起,少年们都像吹气一样胀大起来,口鼻都在往外渗血。扑哧一声,有人重重喷出一口血泉,连二连三,阵内血如雨下。浓重的血腥气中人欲呕。
看到这惨烈的一幕,不远处的李宏别过头去,实在不忍再看。
想不到《六灵咸仪诀》给自己传承功法竟然带来这种后果。那天灵石子告诉他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时他还辨了一句,说自己只能默出入门篇功法,后面的即使心领神会说不出也写不出,这样的话找这些资质颇佳的少年来当试验品又有何用,不是白白浪费么!
灵石子当即沉下脸,喝道:“你按为师说的照办就是!”见李宏默然,他缓和一下又道:“只要他们能够达到修炼《六灵咸仪诀》的要求,你怎么知道卷轴不会传承?即使不能传承,至少有了入门篇也能筑基,到时为师自有办法让你把后面的功法默下来给他们修炼,顶多……哼,费点手脚罢了。”
李宏不敢再辩,心底很不以为然。如今愈发不满。他这才明白这些日子灵石子老往山下跑是干什么了。想来就是到处搜罗这些据说资质符合的少年。
嘎吱连响,三棵老柏终于吐完几千年来所积灵气,树干从中开裂。哗啦一声,三棵眼看就要成精的千年老柏变成了一堆糟朽的碎木片。
借灵阵登时破开,灵气飞快四溢,插在地上的青玉成了沙子一样的粉末。
灵箕子三人身形巨震,脸膛红得像滴血,噔噔倒退几十步。半空中的灵石子差点当场坠落,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摇摇摆摆飘落在地,立刻朝李宏看来。
李宏足尖一点,一个起落已是赶到灵石子身前,飞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了一粒补灵丹在手,朝灵石子嘴里一塞。接着又找到灵箕子三人如法炮制。
四名首座站定原地,调息许久才缓过气。
青光散去,露出阵内委顿一地的少年,全都东歪西倒人事不省,白丝袍上沾满斑斑血迹。有些人罢了,还能见到胸膛在缓缓起伏,可有些人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毫无生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