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绿草遍野,八月的气候亦是少花多叶时,小花圃中药草之翠苍苍欲滴,清郁的药香之气为晨露的爽气所冲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令人不觉神清气爽一番。本一路低头思忖着碧红那句“少奶奶”之称的沈民鸿被这清香所惑,抬头,满眼绿色豁然开朗。
“哎哟——”胸口又是一个熟悉的撞击,沈民鸿惯性地伸手接住重心不稳的小人儿,扑鼻而来的清香让他自诩清高的心神不自觉的有些许醉意。“凤岚姑娘——”
“抱歉,公子我——”
如蝶翼一般的睫毛不停扑闪着,灵动的黑眸中接连变换着夺目的色彩,带着似有似无幽香的气息打在鼻翼之下,如同迷雾一般绕在他怦然跳动的心头,朦胧的心眼。
“是,是你?!”凤岚惊觉那双褐色的双瞳时,一阵热血瞬间涌上,烫红了双颊。凤岚略带狼狈的退后一步,脱离温热的胸膛。低头,瞥见那漆黑崭新的靴子上印上了半片泥渍鞋印。
“抱歉,抱歉!我——”凤岚再看自己因采药草沾得满脚泥泞的短靴,又是窘迫又是心生愧疚,每每最狼狈时都撞上他。
“凤岚姑娘,无碍的,不打紧!”看着一脸愧色的凤岚,沈民鸿缓解道,忽地“噗哧”一声忍俊不禁。
“笑甚?”本已有些放松下来的凤岚被他一阵轻笑,弄得有些羞恼,凤眸如铜铃般狠狠瞪了沈民鸿一眼惹得沈民鸿越发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凤岚姑娘,在下未曾笑你,仅是笑我们之间的缘分罢了,三次相遇都是被你‘撞’见”了。”沈民鸿觉着凤岚越发的有趣儿,看着她红扑的粉颊,心中那股萌动越发的肆意滋生起来。
、凤岚忆着三次相遇,困窘着有些气恼。一跺脚,捧着药筛子转身离去。后者却步步紧跟,凤岚加快步子,他亦大步跟上,她缓步佯装查看药草,他亦堂而皇之地站立一旁观赏。最终惹得凤岚气呼呼地一个急跳,拽起筛子就快步走开,不再理睬。
这时的沈民鸿才略觉不妙,紧跟上凤岚,他的步子远大于凤岚,未有几步便已与她并肩而走。“凤岚姑娘莫要生气。我是问了你的侍婢,寻你而来的。”
凤岚依旧未瞥他一眼,自顾自走着。心中虽是好奇,却碍于方才的羞恼未放下身段详问。
似乎知晓她的心里,沈民鸿苦笑地看了凤岚一眼,继续道:“是在为我不唤你少奶奶不敬不礼才不愿与我说话的吗?”
“自然不是!”凤岚诧异,原是他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前两次相遇,她仅以为他不知晓她的身份才不似其他人一般与她远离,但今日他竟已是知晓。凤岚不禁再次仔细端详了一番身旁之人。今日的他一席白衣锦袍,在淡淡晨光之下与之晶莹之肤相衬,褐色的双眸对望着自己,透彻见底,却总觉着有些什么被隐匿了,仅流露着笑意与……怜惜?移开眼,再看他高挺如粉捏的玉鼻,丹凤眼,长蝶睫,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头乌发如瀑而下,几缕青丝因沾着了晨露,如同嬉闹的孩儿般粘在他的面颊不愿离去。习习凉风而来,特别的幽香从他身上飘来,像极了果子熟了一般的香甜。
凤岚看得入迷,心中不由感慨好生的一个江南才子,竟能生得这般风流韵致。
“你为何会是那万人所传的百两娘子?”他似乎也是端详了许久都不得其解而忍不住问出声来,语气中满是疑惑。
“嗯?”百两娘子,凤岚好笑,外人竟是这般传言自己的。
“我且听闻秦风冽半年前花了百两银子娶了一个本是来聘做丫环的女子,且那女子面相粗鄙,不以为外人道,从未携带与外面。却一夜之间坐上了秦府空缺多年的后院少奶奶之位。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亦是谣言纷纷,无一证实。”沈民鸿依旧看着凤岚,眸中却已染上了“我终是能解其惑”的异样之色。
此时,两人已步行至侧院的小湖边,凤岚习惯性地坐到一旁临湖的大磐石之上,褪去泥泞不堪的草鞋,微微挽起裤脚,将粉白的双足放入清凉的湖水中淌水。不只是湖水之温让原本不安分的心绪平静了下来还是甚,凤岚竟出奇的好心情。
“那你如同他人一般不得其解?”凤岚拍了拍磐石的另一端,示意沈民鸿一同坐下。只因仰视与他说话太过累着。而沈民鸿本还在惊诧她不拘小节之性子,竟不如同其他江南女子那般矫揉造作,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露足。现下,凤岚让他一同落座让他欣喜不已,心思不免有些多许遐想。
沈民鸿顺手拾起一块落在脚边的小石子,往湖中打水漂扔去,边道:“自然解了。以你这般的女子,恐是秦府少奶奶这位子亦是辱没了你。”
“噗通——”一棵山药从她僵愣的手中脱落,滚入湖中。凤岚忽地片刻沉默,这是怎样的男子,紧紧几日,却已将自己的事打探的一清二楚了吗?还是,他在认识自己之前便已了解了那“少奶奶”的一切。
“呵呵,公子多想了。如今的位子已让凤岚诚惶诚恐了。”凤岚干笑地佯装无事。看向身旁近在咫尺的男子,他依旧面色如常,仿若甚等都未瞧见似的,继续问:
“凤岚姑娘,且恕在下冒昧,为何仅百两银子便愿意屈身呢?”褐色的双瞳在这句话问出之时,紧紧地追着凤岚的视线,不愿放过一丝痕迹。
凤岚不知晓他究竟是何目的,但心底却对此人未有太大的抵触,连自己都不明,“公子应该明白的,有些事,是不容银子所来衡量的。盛金银如山大,吾却只中其皿。”
“但据我所知,姑娘与秦风冽之前亦是无情无义。绝不是因情爱而愿忍辱身段之人。”沈民鸿步步紧逼,未见答案终是不愿放手。
凤岚没有立刻答话,从药筛子下的竹篮里取出一双干净的长靴与布袜,擦净了粉足,换上靴子起身道:“公子岂会不知,情义无价,但自有贵于情义之物。凤岚还有事要忙,日后再见。告辞!”
被生生地打断,沈民鸿因不得所要有些颓丧,看着远去的窈窕背影,心道:凤岚,你日后定会是我所纠缠一生之人。薄唇渐渐勾起,见身影已在小径的拐角处,沈民鸿忽地开口喊道:“凤岚姑娘,在下沈民鸿!下次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