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天，江希然和顾南笙去民政局领了证。

那一日，连着下了三天的雪终于放了晴，街道还没来得及打扫，风一吹，地上的雪打着旋儿的飞上天空，直打在两人脸上，冰冰凉凉倒也不难受。

民政局门口，顾南笙按住江希然的肩膀，制止她继续前行，“阿狸，再往前一步咱们俩就真的拴在一起了。你，不再考虑考虑？”

顾南笙眼神真挚，表情严肃，握住江希然肩膀的手更是如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江希然微微一笑，抬手拂开他的手握在自己掌中，目光清澈如水，微微的一圈一圈漾开，让顾南笙的心稍稍安了些，“我答应过你爸爸的。自然会说道做到的。你放心吧。”

顾南笙刚刚安下的心又一次被提起，微微泛着酸楚，要不是爸爸临终的遗言，他们两个今天大概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江希然见他这般，又想起那天顾父在她掌心写的几个字，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牵过他的手进了民政局。

将江家户口中印着江希然的那一页撕下，从此，江希然将以顾太太的身份出现在顾家的户口本上。

因为决定仓促，两人也没时间准备婚礼，只是来民政局领了结婚证，连婚戒都没来得及买。

站在民政局门口，顾南笙有些局促的说，“明天是元旦，我该回本家的，你是。”他眼神飘忽，并不定在江希然脸上，只是四处瞟着，卷曲的睫毛忽闪忽闪，如颤动的蝶翼，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江希然微微勾唇，一抹微笑跃然于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清冷，看着那般温和可人，她再一次执起顾南笙的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他修长的手掌里，“你我现在是一家人，当然要一起回家。”她美目流转，半掩于长睫中，遮住了流光，却又是不同于往日的另一种风情，似是有一抹娇羞慢慢晕开在眉梢眼角处，眉眼含情。

顾南笙微微握紧掌中的素白手掌，揣进自己的大衣兜里，迎着阳光踏上了回家的路。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嘴角也是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弧度。

两人的公寓前两天就打通了，重新收拾了一遍，好在当初江希然的房子装修时就是按照顾南笙房子的风格装饰的，重新收拾倒也没多费力，不到一周就合二为一了。

江希然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顾南笙刚刚一直勾起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终于等到了，等到江希然亲自用钥匙打开了属于他们的家。

屋里暖气供的足，两人出门前将窗户打开放气，此时外面天朗气清，时有微风吹拂进来，床帘随风而飘，一股一股的，直直拂过人的心尖。

此时此刻，一切都不一样了，却又好像一切如前。

江希然进屋将两人的东西收拾收拾，装了个不大不小的包，对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顾南笙提议道，“既然明天回本家去，那咱们今天就去我家住一晚吧。去看看爷爷。”末了，江希然加了一句“你看行么？”

顾南笙对于江希然的决定从未提过反对意见，此时听见她在向自己征求同意，当时觉得心里的甜蜜泛滥开来，让他心窝里暖暖的，当即答应了下来，“既然去，那咱们去之前买点东西再去吧，空着手总不好。”

江希然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晌午吃过饭，两人也没歇午觉，直接开了车去了百货大楼，看着给家里几位家长买些东西。

两人逛到珠宝区，打算给温婉买些首饰，她总是太勤俭，整个圈里谁家的当家主母不是穿金戴银，争着显示自己财力，唯有温婉每次出门脖子上手腕上都是光秃秃的，看着可怜的厉害。说不定，那些个太太私下里还说他江家亏待她呢。

两人都相中一对飘花的玉镯子，翡翠色的飘花在镯子里晕染开来，婉约文雅刚好配温婉。刚想让导购小姐拿出来二人仔细看看，就听见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小姐我给我看看那对镯子。”

江希然一回头就看到秦朗站在柜台前，随后被导购小姐递上了一副飘花玉镯子，正是刚刚他们相中的那一对。

“真不巧呢，跟咱们眼光一样。”听到江希然的声音，秦朗才注意到身边两人的存在，他微微僵硬着转过头，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寒暄起来。

“给阿狸买礼物？”秦朗嘴角含笑，眼光温和的看着两人。

江希然才发现，秦朗什么时候也学会将表情隐藏在面具下，不再留给世人。她收起礼物被抢起的小小情绪，眼睛弯弯，眉梢眼角尽是风韵，“不是，是给我妈买。”

秦朗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口中说的妈是江慎之的续弦，温婉。手指摩擦着温润的玉镯，嘴角笑意不减，“那可有相中的。”

一直未插话的顾南笙伸手揽住江希然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愉快，又带着一点遗憾，“喏，可不是就在你手里，刚想让售货小姐拿给我们看看，你就来拿货了。真可惜，我们转悠一中午，就相中这个了。”

秦朗对他们二人的亲昵视而不见，手指上的力道稍稍加了些，“可真是不巧，我想买来送给莫菲的，她长得白，这个配她一定好看。想来咱俩的眼光可真是相像，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他将视线从顾南笙身上移开，慢慢飘到江希然身上，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可是我喜欢的东西，一般不喜欢让给别人。”

顾南笙将手紧了紧，使得江希然的身子完全贴上他，不离分毫。“可巧，我喜欢的东西，也不喜欢让给别人。”

江希然好笑的看着两人的互动，指了指那对玉镯，“那这镯子？一人一半？”镯子也可以只带一只，她觉得这个折中的办法不错，可那杠上的两人偏偏不领情，眼神之间火光四射，要不是自小修养极好，她敢发誓，他们一定会撸胳膊挽袖子的大打出手。

半晌，顾南笙突然笑了，揽着江希然转身，“算了，一对镯子而已，何必伤了和气。咱们再送些别的。”

秦朗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有些丧气的让售货小姐将镯子放回去。他远远地就看见两人站在玻璃柜台前挑挑选选，心头蓦地想起今天是他们领证的日子，一股火气上来，大步走过去正巧看到两人相中了一对镯子，鬼使神差的就叫售货小姐拿了那对镯子，想要发发自己身上的火气，和两个人杠上一杠，开始顾南笙还很配合，可是后来那一笑是怎么回事，仿佛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张牙舞爪的在两人面前表演，让刚刚那股火气烧的更旺了。

走出百货大楼，江希然笑着问搂着自己不放手的男人，“以你的性格，刚刚怎么不继续吵嘴了？”

顾南笙微微一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