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战从马车中出来,却见太和宫宫门紧闭,竟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秦战心中疑惑,转头看向余总管。
尚不等秦战发问,余总管就马上解释道:“公子,君上传下命来让您一个人见他,外人不得打扰。公子快进去吧,君上在宫中已等您多时了!”
秦战微微点头,转身走向宫门。
“吱”
宫门被秦战缓缓推开。
沿着青砖,拾阶而上。
空旷的大殿之上,一道身影逆光而立。
一身黑色直襟长袍,长袍之上绣有龙纹图案,还有一些牡丹花纹点缀期间。腰系玉带,其上系有一块螭龙玉佩!让人一眼便感觉到贵气逼人!不说便知此人正是秦国当代国君,初登君位不久的秦逸。
秦战走到近前,双膝跪地,俯首高呼道:“臣弟拜见君上,君上万年!”
秦逸缓缓转过身,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将秦战一把扶起,温和的说道:“战弟来了,无需多礼,来快坐下。”说着将秦战拉到傍边的榻上坐下。近观秦逸其人,只见其身高七尺有余,面容硬朗,目光颇为深邃,眸中隐有一丝丝精光闪过。只是其身材略微消瘦,面色也是有些许苍白。
待两人坐定。
秦逸不断套弄着手上的扳指。笑问道:“战弟,你可知寡人为何这么急着招你前来?”。
秦战略有所思,低声答道:“君上,可是在为七国会武之事忧虑?”
秦逸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惊讶地说:“战弟也知道了?看来这是已将传出去了!”略一停顿,又笑道:”是不是老四那个大嘴巴说的?“
秦站愕然,点头笑道:”君上慧眼如炬,的确是四哥告诉我的!“心中暗想,这四哥真是名震秦国朝野内外啊。
”老四说的不错,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秦逸轻叹了一声。
”君上,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秦战端正了一下坐姿,见秦逸一脸愁容,急忙询问道。
秦逸点了点头,叹息道:“老九你有所不知,世上之人皆言我秦国是天下七霸之一,威震天下,所向披靡!但却不知道这些都是表面上的风光,暗地里早已是风雨飘摇,日薄西山了!”
说着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忧郁更甚。
抓起酒杯一饮而下,秦逸低声叹到:“我这秦君有负秦国啊!”
秦战连忙抱拳,劝解道:“君上万不可如此说,君上不过初登君位,未来秦国一定会在您的手里励精图治,称霸天下!”
秦逸面色稍缓,摆了摆手,道:“这几年,山东六国自韩国启用申不害变法以来,其他几国也相继开始变法,国力大增!尤其是魏国上将军魏无忌编练的新军——魏武卒。和燕国打了几仗,连燕国纵横天下的铁甲精骑都被打得大败,难缨其锋!自去年屯兵河东一来,日日操练,枕戈待旦!今年年初,更是向河东大营又增兵五万!”
“啪”
秦逸猛地一拍桌案,继续说道:“这用意不言自明!要干什么?震慑我秦国?还是要灭了我秦国?!笑话,我秦国还没到如此田地!”
“君上说得对。他魏国要赶来,管他什么魏武卒,什么魏无忌,秦战定叫其有来无回,将魏无忌的人头献于君上案前!”秦战双手抱拳,大声言道。秦战虽少年老成,但终究有些少年心性。不过谁家少年不轻狂呢?
“好,不愧是我的兄弟,老秦人的子孙,有骨气!寡人等着你冲锋陷阵、驰骋疆场的这一天!”秦逸目露赞许,重重拍着秦战的肩膀说到。
秦战正襟危坐,再度抱拳,昂声说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君上但有所命,秦战定当在所不辞!”这句铮铮誓言,响彻了整个大殿。这是秦战的心声,也是他内心的渴望!是他发自内心的!
秦逸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
看着眼前虽然年轻,去如此有担当、有抱负、有血性的胞弟。
秦逸的血仿佛也在血管中燃烧起来!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的自己也很年轻,有血性、有抱负,渴望能够以展所长,使自己的满腔热血能得到舒展!不知从几时起为坐上君位,自己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每一步都很艰难。每天的尔虞我诈,每天的勾心斗角,直到自己终于做上了这个位置!心早已经麻木了,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才知道,君王不是那么好当的。自己有些累了!秦国这副重担自己还能扛不起来吗?会虚自己也不知道吧。
想到这秦逸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君上,您没事吧?”看着秦逸久久不语,秦站开口询问道。
“恩,战弟。二哥没事。”看着秦战的明朗面孔,秦逸微笑着说道。
二哥,我竟然没有自称寡人。我的心真的已经麻木了吗?不!我真的抗不起秦国吗?可能是的,但就算我也个人扛不起来,我还有我的战弟、我的兄弟,还有着成千上万的老秦人!哪怕一人会死,我会死!但秦国亡不了!
想到这,秦逸心中思绪万千,泛白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红润。
心中打定了主意。
突然间他正色说道:“有信心是好事,也要有实力才行。最近的功课怎么样?功夫进境如何了?”
“最近我正在研读,本朝太祖所著的《行军纪要》,至于武功,北霸六合法,我已经练到第六层了。”秦战老实回答说。北霸六合法乃是秦氏祖传功法,每一个宗室子弟都要习练!
秦逸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还不错,不过你要仔细习读《行军纪要》。虽然太祖著书至今已经八百多年了,但这本书依然有很大的学问,对行军打仗依然有很多借鉴的地方,你不可轻视!”
“诺,臣弟谨遵君命。”秦战神色一紧,正色道。
秦逸看到秦战严肃的样子,笑道:“别那么严肃了,秦国还是有那么几个老将军的,一时半会还轮不到你领兵打仗呢。”
听到这话,秦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咕喃着:“我也没说,现在就去啊。”
听到秦战的话,秦逸一阵莞尔。
忍俊不禁,引得秦战一阵白眼。
“君上,七国会武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地方举行?”秦战问出自己的疑问。
听到秦战询问,秦逸止住笑声,叹道:“前几日,周王特使带来周天子的诏书,说是要在”行腊祭天“之际,举行天下“诸国比武大会”,以缅怀太祖,弘扬武道。”
”既然是天子诏令,那又和山东六国有何关系?单单比武,我秦国武士还怕他们不成!“秦战不解的问道。
”若这只是天子的意思那倒没什么,但这其实是那三晋联合燕、楚、唐三国逼迫天子所发的诏书!“秦逸有些愤怒的说到。
十指紧握,已有些泛白。
秦战双目圆睁,震惊到:”逼迫天子?!这山东六国竟有如此胆子?敢胁迫这天下共主!“
”天下共主?哼,早就是过去式了,现在谁还将那困守洛邑的周天子当一回事。“面色有些阴沉的秦逸冷哼道。
看着一旁有些迷惑的秦战,摆手说道:”哎,战儿你还小这里面有些事你还不太明白。算了不谈这个。“
“说实话如果只是比武,秦国武士确实是没怕过谁!但这六国竟然提议要在秦国选一地举行这比武大会。实在是欺人太甚!”狠狠的一拍书案,秦逸的情绪颇有些激动。
不过,这也就是在秦战面前,秦逸才能表现出这样一面,以往在朝臣还是宫中侍卫都不可能见到他如此的摸样,就是其贴身内侍也从未见过其如此失态。
“不过,既然避无可避。那也没办法!秦国也不怕谁!”秦逸继续说道。
“寡人已经照会各国,定于三个月后的十月初八,在函谷关前设擂比武!”
“函谷关前?”
“没错,就在函谷关之前,让这天下诸国见见我大秦的军威。也让这天下人知道,我秦国不是软柿子,我秦国不是认人捏的!”
说完这几句话,秦逸已经双目圆睁,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狰狞。
“咳、咳、咳”
秦逸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在一旁的秦战大惊,急忙扶住他,急切的询问道:“君上!二哥!你怎么了?!”
秦怡咳的竟说不上话来!
秦战大急,转头向宫门大喊:“来人呐,快传太医!快!”四周却无一人应答。听到他的喊声,秦逸用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猛劲摇头,阻止他召人上殿。
“战儿,寡人没事。只是刚才有点激动罢了,没必要叫太医来。”此时的秦逸脸色已恢复常态,气息也平稳了下来。
秦战不放心的询问,“君上真的没事?要不还,还是让太医来给您诊断一下为好。”
秦逸摆了摆手,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真的无妨,难道你要盼着寡人有病啊。”
“不敢,臣弟怎敢这样想。”秦战连忙摆手。
“呵呵,二哥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秦逸拍着秦战的肩,笑道。
秦逸搂过秦战的肩膀,双目相对,认真的说道:“此次诸国会武,来的可能不仅是各国的精锐武士,各国的公子也有可能回来,到时候你可要拿出咱老秦人的风采来,好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你是寡人的胞弟,要为寡人分忧,明白吗?”
秦战,看着这位年轻国君的眼睛,认真的点头。“君上放心,臣弟明白。
”六国公子,他们只要敢来,我就让他们长长见识!看看什么叫老秦人!”秦战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战弟啊,寡人有些累了。你先回府吧,寡人改日再与你畅聊。”
“是,君上。君上早点歇着,臣弟改日再到宫中看你。”
秦逸略显疲惫的点了点头。
秦战再次躬身行礼,转身出了大殿,向宫门走去!
秦逸,看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远去。身体一阵晃抖,一下子瘫倒在榻上。原本就昏暗的大殿仿佛更加昏暗了。
秦战走出宫门,一抹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梦幻!
这千疮百孔的大秦是如这夕阳一般,山河日下!还是如这少年一样,旭日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