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一周前还住在一起的娜娜。她脸色非常不好，神色间充满忧虑。

我放下游戏手柄，对着白染说道：“白染，你去街上帮我买个茶叶。”瞎子也看得出来我和娜娜之间充斥着奇怪的氛围，白染点了点头，穿上我的拖鞋就乖乖出门了。

我请娜娜坐下，给她倒了杯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是伊桥的事情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娜娜摇了摇头，“我听说你要去找沐眠。”这个听说中间肯定省略了伊桥，看来伊桥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娜娜了。

“你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我去不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不要去！”娜娜情绪激动地抬起脸喊道。

“哈？这又是什么剧本，我去哪里还需要看你们心情吗？”

娜娜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声说道：“不，和伊桥没有关系，这只是我的请求，我不希望你去白白送死。三度，请你相信我，这个任务非同寻常，并不是你能够完成的。”娜娜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我看着她，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为我而说出这些话。

我不自觉语气变得温柔，“如果你不希望我去，能先告诉我原因吗。”

娜娜伸出手拿起倒了热水的水杯，双手握在水杯上，好像很冷似的。“听说你已经知道了沐眠的真实身份，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些关于沐眠的事吧，当然，这也是我的故事。”她的目光落在手里的水杯上，开始说起一段过去，“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对你说的那些话吗，我在给伊桥教授了部分知识后就离开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便和伊桥断绝了关系。

”我点了点头，娜娜于是继续说道：“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我自始至终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因为那是一段我不愿想起的回忆。那段时间，我参与了人形兵器的研究开发，最近才知道，人形兵器后来由投资者命名为——沐眠。”

一瞬间遍体生寒，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外面明明是夏日炎炎，房间里的气氛却在冰点之下。娜娜喝了一口水，“我当年从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在一个公司做了一段时间，普通的网络运作完全无法发挥我的技术，我很快就感到腻了。那时有人委托了一些工作，在技术上很有挑战，我觉得很有趣就做了下去，于是在这一行也慢慢变得有名。

四年前一个公司找上门来，请我参与人形兵器的研发，当时觉得这个很有趣，便进入了这个团队，但是人工智能对于我们来说依然是个难题，沐胜玉给我们供了一套资料。当我们看到那份资料的时候，完全被吓到了，那套关于人工智能的设计资料简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我很难形容，大概就是爱迪生看到了外星飞船的感觉。

大概是那套资料对于我们的冲击力太大了吧，那时候完全没有思考其他任何事情，脑子里全部都是程序，但是随着我越来越了解人形兵器的真正形态，就越清楚的认识到兵器的恐怖之处，在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退出了。”

“他们会让你就这么退出？”

“与其说我是从研究组织中退出，不如说我是逃跑，人形兵器太可怕了，他们给我们看了这样的资料后绝不可能让我们继续活下去的，我就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计划逃亡。当时其他领域正是紧要关头，而我负责的领域几乎已经完成了，我看准了这个时机才从那里逃了出来，去了国外。

果然我的事情没有被立刻处理，但是在国外待了半年，居然没有一个人找我，便回到了国内。我回国后想方设法打听了一下那个公司，才知道那个公司发生了一场大爆炸，职员全部死于这场意外。”我这才感到这件事的复杂性，毁灭那

家研究公司究竟是谁还难说，沐胜玉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和胆量。

“这么说，研发公司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你的事情，就被另外一个势力毁灭了？”

“除此之外别无解释，虽然我逃过了那场灾难，但是人形武器的研制确实有我的参与。她今年三岁了，这三年间，她作为武器究竟做了什么，其实她除了杀戮也没有别的可以做，我没有办法逃脱罪恶感，只要她还存在与这个世界，我就无法停止痛苦，沐眠根本就不应该被创造出来。”

我想起在酒会上见到的沐眠，她是那样纯洁美丽，即使她做过什么坏事也并非出于自己本身的意志，我无法认同娜娜的话，“大概你不知道，在酒会上沐眠帮助了我，除了超乎常人的能力，她看上去和平常的小女孩没有什么区别。”

娜娜摇摇头，仰起脸来，看向窗外，“那天晚上我也看到沐眠了，她比设计图纸上要漂亮得多呢，我差点就没有认出她

来。她问我要一杯水，在我给她递水的时候，她叫了我‘妈妈’。或许在我们完成大脑中央处理器的时候，她就已经拥有了意志，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看待她。她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杀戮机器而被创造，全身的每一寸，身体的每一个构造，都是为了杀戮而生，这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娜娜，你只是在无意义的自责，如果没有你，她一样会被创造出来的，你应该客观一点看待沐眠，你不是也说吗，她拥有自己的意志，从她意志诞生的时候起，她就不再是你的制造出来的兵器，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娜娜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颤抖着问道：“我可以向你委托一个任务吗？

“嗯。”

娜娜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泪从蓝色眼睛里汹涌而出，她将脸埋进手心里，断断续续说道：“请……请你把我的女儿带回来，给予她自由，拜托你了……”

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透进来，在房间里涂上一层毛茸茸的红色，我走向落地窗，“我接下这个委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