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寒宫里正乱成了一团,尚冥端坐在大厅的上座,生气地训斥道:“你们是怎么保护小姐的!”他脸上的木制面具后的绿眸中闪着寒光,令人畏惧。
“主人饶命啊!小姐执意要把我们赶走,我们也没办法啊!”跪在地上的一名男子颤抖着说,“何况小姐的小聪明主人也是明白的,我们也不敢不听啊……”
“这就是你们没有保护好小姐的借口吗?!”尚冥更生气了,抬手正准备给那人一掌。
突然从大门外传来了一把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尚冥哥哥,我回来了!”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感激起这位善良而又顽皮的小姐来:自己的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鹿儿,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尚冥猛地站了起来,消失在大厅里。
大门处,赵鹿兒张开了双手,拥抱住直向自己奔过来的尚冥。她骇人的银眸里满是温柔,让人感觉十分亲近,不自觉地沉溺其中。她就是赵鹿兒,那个总是能让人听从她,能让人不自觉中被改变的女子。
赵鹿兒偷偷向还在呆愣的仆人们摆摆手,众人识相地悄然从偏厅退了出去,留给这两师徒一个安静的环境。
尚冥自然是知道的,但现在赵鹿兒平安回来了,他的怒气也消了不少,所以没有再找那些办事不力的仆人的麻烦。他宠溺地笑着,把那柔软的身体搂进怀里,轻声问:“你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赵鹿兒呆了呆,似乎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着,问:“刚才……没有客人来过吗?”
“有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尚冥皱着眉看着怀里的女子,似乎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他的目光扫过赵鹿兒腰间的佩剑,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是他?
“哦……没什么……”赵鹿兒低着头,一直思考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自己师父的变化。
“嗯……对了,我的侄女从京城赶了过来,一会晚餐时,我介绍给你认识吧~”回过神来,尚冥牵起赵鹿兒的手,准备向后厅走去。
“哦,不了,我打算去休息一下,你们慢慢吃吧。”赵鹿兒悄无声息地把手从尚冥的大手中抽了出来,脚步也随着停了下来。
尚冥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的人儿,问:“怎么了吗?是哪里不舒服吗?”他的脸上流露出藏不住的担心,还有一丝疑惑。绿眸幽幽地扫过赵鹿兒,最后落到她的佩剑上,眼里闪烁着薄怒:那个人,见过鹿儿了?他对鹿儿说了什么!很想询问,但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问出口。
“呵呵,我只是有点头晕,我先回房间了……”赵鹿兒并不知道尚冥的心思,微微一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尚冥看着自己的爱徒消失在门口,皱起了眉一直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许久后,他让下人熬了点汤送进赵鹿兒的房中后,便直去后厅和他的侄女尚晴一起共进晚餐去了……
“你到底是谁?”赵鹿兒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房间里那个让她觉得心寒的女子尚晴。
尚晴正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听到赵鹿兒的问题,她微微一笑:“鹿儿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就是尚冥叔叔的侄女啊!”说着,她笑着回过头来,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看得赵鹿兒心里一阵惊悚。
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赵鹿兒轻皱着柳眉,盯着尚晴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转身离开。“别让我查到你的意图,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她闪身跳上了院子里生长茂盛的大树上,消失在院墙后。
“晴儿,在这里住得还好吗?”在尚晴奇怪赵鹿兒为什么离开的时候,一把嘶哑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拉回了她的思绪。
尚晴连忙会过头来,向尚冥甜甜一笑:“叔叔早上好。”
“嗯,吃过早饭了吗?”尚晴觉得自己的叔叔真的改变了许多,以前的他,从来都不会如此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话呢。
“还没呢,不知道是不是我人缘不是很好,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我。”想起早上走出门口,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尚晴不禁有点沮丧。
尚冥嘴角一提,伸出手拍了拍尚晴的脑袋,说:“那就快点回去吧。”
“才不要!”尚晴一听,连忙拼命地摇着头,“好不容易找到了叔叔,我才不要这么快离开!”
尚冥拿她没办法,只好轻声说:“那就我们一起来吃饭吧。”说着,他转身往院门口走去。
尚晴愣在原地,为尚冥明显的改变而感到震惊:换在以前,叔叔是不会这么慈祥地对她说话的。即使她再如何哀求,只要是叔叔决定了的事,他就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啊!在不过来我就走咯!”尚冥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小女孩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来向尚晴招招手。
“嗯!”尚晴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叔叔你等等我嘛!!!”
午后,秋风萧瑟,院子里没有别的人,显得十分冷清。地上的青草早就不绿了,光秃秃的树上零星地挂着几片黄叶,蔚蓝的天际空荡得连一片白云都没有,尚晴呆呆地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说……要是这样的叔叔能够回去的话,会不会更好?”尚晴似乎在自言自语似地对着空气说,“那样,大家就能安居乐业了,也不用再打仗……”叹了口气,她幽幽地说,“这样的叔叔,很慈祥……“
“可是……”阴暗的房间里传出了一把低沉的声音:“他不愿意回去了,不是吗?”
沉默了许久,尚晴希冀地看着天边飞过的蝴蝶,说:“或许,有个人能够劝她回去?”
“是的,但,如果他回去了,主人就不能得到那个位置了。”顿了顿,那把声音又传了出来,“主人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小姐你答应过要帮他拿到的。”
“是啊!”尚晴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低喃道:“叔叔,如果你在十年前就这般对我,该有多好?那样,我就不会背叛你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温柔之于我,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她的眼睛里,多了丝伤感,不知为什么,那温热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沾湿了她的衣襟。尚晴呆呆地站着,没有去擦。
“你不舍得。”房间里的人低声叹了口气,“那个人不配。”他不配你为他流泪。
“是啊……”她轻轻地说,“他不配。”安静了好一会,她问:“我该怎么做?”
“你要拿到信物。”房间里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会在佐罗等你回去,当你拿着信物回来的那一天,佐罗就该变天了……”
尚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漆黑的双眸呆呆地望着遥远的天际,维持着她的动作许久许久……
在景寒宫里另一个同样清静的院子里,那只火红色的小狼正在跟飞舞的蝴蝶玩着抓迷藏……
“尚晴,你到底想干什么?”赵鹿兒坐在窗前,愣愣地看着窗子外的景色,低声叹了口气。
这时一只雪白的鸽子飞到了窗前,她举起手让鸽子停在自己的手背上,只见鸽子细长腿上绑着一张白色的纸条。赵鹿兒伸手取下了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黑色墨水端正地写着几个字:尚晴危险。
果然有古怪。赵鹿兒皱起了眉:她知道自己的师父对这个侄女有多么信任,连她称病了这么多天,他都没有意识到什么。看着尚冥天天和尚晴一起吃饭,她的心就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她不能把危险留在尚冥身边,绝对不能!
“师父,我绝对不能让你有危险!”赵鹿兒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心里暗下决心。
她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沾上磨好的黑墨水,在一张白纸上写上:速来。然后她把白纸绑在鸽子的脚上,放飞出去……
与此同时,凉凉的秋风扫过尚冥的书房的窗前,有些比较调皮,竟然从窗户跳了进去,捣乱似地抚弄着尚冥的头发,正在看信的在尚冥心里打了个寒颤:有谁想我了?
尚冥放下手中的信件,扭头看出窗外,手不自觉地抚上书桌边缘的还散发这热气的陶瓷炖盅,冰冷的绿眸里蒙上了一片暖色。那股温暖,犹如秋日里的暖流,流进他快要干枯的心田,令他的心温暖了起来。
“鹿儿……”冷清的房间里响起了那嘶哑的声音,似是低喃,却充满了说话人的憧憬,“就这样一直宁静地生活下去,好吗?”
偌大的房间里,那声温柔的呢喃幽幽地传出来,似乎是询问,又像是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