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飞紧跟着孙仲阳走出侧屋,发现刘雄刘老头儿也紧忙往外走着,三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出了房子,外面雨更甚了一些,所有人都安静的跪在地上,胡飞也急忙跟随两个老头儿弯腰跪下。
皇帝李梦峰满脸的冷漠,身后举伞的太监小顺子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又怕雨水淋湿了这位帝国的掌门人,只能小跑跟在他的后面。小顺子身后又跟着几名侍卫,都是一脸的肃杀。
路过孙仲阳时,皇帝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匆匆走进屋内。
胡飞赶忙扶起孙仲阳,见孙仲阳早已经满脸痴呆,早已经没有了初见他时那种仙风道骨的模样,胡飞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扶着老头儿像屋内走去。
胡飞搀扶着孙仲阳走进了卧房,打眼看去,房间内凌乱不堪,几张大的方桌拼凑在一起,垫着白色的被褥,上面躺着三个赤 裸上身的男人。
太医们正不停的帮着三人擦着身子,也顾不得进来的皇帝,嘴中不时嘶喊,打下手的仆人忙活的满头冒汗。
孙烨躺在桌子的西侧,身上一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右胸被人开出了一个口子,此时正不停的往外流出乳白色的液体,散发出恶臭。
躺在中间的应该是大皇子李英,东侧的应该是二皇子李灿。魏人守规矩,想必就算这种环境下也不会乱了礼数。
两个皇子身上的伤要轻一些,李英的伤口在右臂,李灿的伤口在左肩。
三人的症状都是一样,伤口处都流出恶臭的脓液,根本止不下来。
皇帝的身躯有些颤抖,看到两个皇子惨淡的脸庞时更是不自觉的晃了一晃,胡飞能感觉到,这位帝国最有的权利的人现在一定很心痛,他永远都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不忍儿子伤痛的父亲。
皇帝不忍再看下去,目光也挪到了旁边的孙烨身上,见孙烨受的伤更重,只怕眼看就要不行了,怒气也稍稍减了一些,便转头盯向孙仲阳,嘴中冷厉的问道:“可问出解药了?”
孙仲阳身子又是一阵颤动,忽然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嘴中呓语道:“老臣无能。”
皇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再理孙仲阳,转身问向几位太医:“可有什么医治的办法?”
忙得不可开交的几位太医忽闻皇帝发问,知道最终还是躲不过这关,只好跪下身子,齐声说道:“臣等无能。”
皇帝听到几人的说话,脸色更加阴沉,低声吼道:“那你们就等着陪葬吧。”刚说完,他忽然眼睛紧闭,身子往后一挺,竟然昏厥了过去,小顺子急忙扶住皇帝,这才没让他直接硬挺挺的倒在地上。
房中又是一片混乱,一位太医连忙从腰中掏出一个药瓶,打开盖子,放在皇帝鼻子前晃了几下。
半响后,皇帝李梦峰终于睁开了眼睛,知道自己刚才晕了过去,他急忙站起身子,对旁边的一名侍卫说道:“宋阳,你去审问,就算把他脑中的浆子挖出来,也要问出解毒的方法。”
跪在地上的孙仲阳听到皇帝的话,急忙说道:“陛下,胡飞在樊城之时,多有拷问胡人的经验,他或许能帮的上忙。”
皇帝的目光瞬间移向胡飞,侍卫宋阳和一干太医也观望起胡飞这个年轻人,都希望这个胡飞真有些手段,好救了桌子上的三人,尤其是那两位皇子,若这二位真死了,这一干人等只怕也要跟着陪葬了。
胡飞此时内心却是一阵纠结,他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确定了这毒药的成分,也知道在这世上,这毒根本无法可解,让他去审问那个侏儒,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可是他又如何敢说的出口?
胡飞面色由纠结忽然变的坚定,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这毒无药可解。”
“你说什么?”皇帝李梦峰大吼道。房中的其他人也不解的看向胡飞,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这胡飞还没有审问就断言无药可解,最可怜的是孙仲阳,他满脸麻木的看着胡飞,眼中尽是绝望。
胡飞深吸一口,继续坚定的说:“陛下,臣说这毒无药可解,但是……”
“但是什么?”李梦峰急忙问道。
胡飞迟疑片刻,又扣了一头,对皇帝说:“陛下,臣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久。”
皇帝和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胡飞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皇帝李梦峰看到胡飞拜倒在地,心中一时也没定论,在这挤满人的屋中紧走了几步,眉头伸深锁,忽然对众人下了命令:“你们都出去。”
片刻,屋子里就剩下皇帝和胡飞,以及三个昏迷的病人。
皇帝满脸的忧虑,对着胡飞沉声说道:“你说说这毒吧,要是诓骗我,不管你有多大的功劳,我都要杀了你。”
胡飞郑重的点头,站起身子,走到桌子旁边,仔细看了几眼,又再次点了点头,他终于确定了这毒药的成分。
他转过身来,对皇帝说:“陛下,若是臣救了皇子和孙侍郎,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孙家。”
“你说什么?你能救他们?你不是说这毒无药可解么?”皇帝心中焦急万分,此时竟然走到胡飞身边,紧紧抓了胡飞的胳膊。
胡飞苦着脸说:“这种毒药之前在我们魏国并没有人用过,甚至整个大陆也没有过,所以我说无药可解,但臣却见过,想必那刺客也见过。”
皇帝并没有打断胡飞的话,他屏气凝神,认认真真的听着胡飞说的每一个字。
胡飞又喘了口气说:“陛下,臣敢断定,这刺客是冲着二殿下来的。”
皇帝本想听胡飞继续说毒药的事儿,却想不到胡飞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满脸疑惑,低声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这刺客也知道中了这毒之后的活命方法,所以才刺向二殿下的左胸……也多亏了孙侍郎拼着自己性命挡了一下,不然就算是圣人降临,也救不了二殿下了。”胡飞答道。
“快说。”皇帝李梦峰更加疑惑,他此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
“去年,樊城突发了一场瘟疫,先是死了很多马匹,后来将士也死了不少,军中的老医官束手无策。但后来,臣等却发现了一个办法解救。”
“什么办法?你说这毒药是一种瘟疫?”李梦峰长大嘴巴,不可思议的问道,他知道瘟疫是传染的。
胡飞想起去年的情景,也是一阵冰冷,去年樊城的军营中死了很多人,包括他前任的校尉,若不是自己好歹懂些医学常识,只怕不用胡人来,樊城也会死个精光。
胡飞点点头:“是的,陛下不用惊慌,这个瘟疫不会在空气中传播,军士染病大部分是因为水源受到病马污染。臣之所以确认这就是那瘟疫,是因为这白脓,据陈所知,这世上还没有别的病症在
这么快的时间内,伤口不流血反倒流脓的。”
李梦峰又看了一眼躺着的三人,点头示意胡飞接着说下去。
“这种病症的根源其实是……是一种极其微小的虫子,一种极其特殊的虫子……其实这种虫子相对于其他瘟疫来说并没有什么致命的毒性,只是这虫子在不停的吞噬人的肌肉而已……在吞噬人体的过程中,这虫子会释放出一种酸性,会让人产生巨大的疼痛,继而昏厥。严格来说,除了伤口化脓的这一部分躯体,其他部位并没有问题。”胡飞尝试着用最简单的话把这个道理说给李梦峰。
李梦峰闻言若有所思,在屋中踱了几步,忽然停下身子,问向胡飞:“你是说砍掉?”
胡飞点头。看来这个李梦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轻声说:“所以我说其实是孙侍郎救了二殿下一命。”
皇帝闻言也不说话,他心中纠结的是,将来的魏国定然要交给这两个儿子中的一人,一个没了右臂,一个没了左肩,这……而且孙师傅伤在胸口,又该如何砍掉?他忽然想起胡飞说有两种方法,急忙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胡飞忽然又有些犹豫不决,他在考虑该不该说出这种方法,抬头又见到眼前这个伤心的人父,他终于下定决心:
“陛下,这第二种方法魏人都是闻所未闻,定然认为荒谬绝伦,尤其是那几位太医肯定拼命反对……但臣却敢保证,此法不会让三人失去任何身上的部件。”
李梦峰眼中飘忽不定,他还是决定先听听胡飞的方法,于是问道:“你说说看。”
胡飞站直了身子,严肃的说道:“用火石灼烧伤口,樊城有几人就是这么救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