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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风华惊天下 第八次 似是故人来(一)

阳春白雪,烟花三月,一个披着白袍的身影立在灼灼夭桃之下,泼墨般的三千青丝之下,松松绑着一条金色的丝带。

“你救那种人干嘛?”另一紫袍云袖的男子自桃林中缓缓走出,皱着好看的眉头问道。

“唔?”一直只留背影的白袍谪仙回过头来,虽仍是模糊的面容,却依稀知晓,她的容貌应是绝丽。

白衣女子盈盈一笑,却丝毫没有半分羞怯,坦坦荡荡,豪爽不已:“怎么,我不该就是普度众生,拯救众人于水火之中的形象么?”

“你是那种人?”紫袍之人绷紧了一张好看的脸,“老实告诉我吧,是因为那小子的那张脸吧,你觉得好看?”

女子也丝毫不娇羞遮掩,咧嘴一笑,眼眸都笑成了月牙:“嘿嘿……是有点好看。”

她依然是顶着那张厚脸皮的绝色容颜,说的坦坦荡荡,仿佛字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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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久以前的故事了?

又有谁能这样,没皮没脸,不羞不臊,说得字字句句都是那样坦荡,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的心意?

活得真实逍遥自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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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皱着眉头,悠悠醒转过来,心头却只余莫名而来的,浓浓的怀念。

没有预想之中的头痛袭来,宋安感到浑身懒洋洋的,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是绝对的惬意,竟然不想动了。

宋安淡定地半睁着眼,盯着雕梁画柱的头顶房梁。

所以自己这是,还没死?

不,不对。

是还没魂飞魄散?

打算破罐子破摔的宋安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补个回笼觉。

反正还没死不是?

既来之则安之不是?

所以刚进来没多久的易笙就这样哭笑不得地看着床上娇小的人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个翻身就把屁股对着自己,又打算蒙头大睡。

明明昨晚那般狼狈不堪,今天就这样淡定自在了,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易笙苦笑着端着手中的托盘,看宋安是真的丝毫没有理睬自己的打算,只得走过去,将托盘上的汤药放在床头。

“醒了吗?”易笙轻声问着。

床上躺着的小巧精致的少女,整张脸脂粉未施,却是仪容清丽,娥眉秀雅,那双眼睛虽闭得紧紧的,也应该是眸色空灵,一看就明慧聪颖的。

易笙笑笑,想起昨夜火光之中,这张不算花容月貌却也还清秀至极的小脸,被黑灰熏成了炭,却唯独那双眼睛,迎着火红的艳色,流光溢彩。

果然,宋安闻言还是很给面子地浑身一僵,半晌,把盖在自己头上的棉被扯了下来,露出一双迷蒙的大眼,让易笙差点没忍住想上去狠狠揉几下。

“醒了……吧?”

居然还是疑问句。

易笙更加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颜悦色,柔声问道:“知道自己在哪吗?”

宋安抬眼看向对面笑的如春风拂面的青年,愣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对面的青年一袭黛青长袍,身形修长,长发半披半束,松松地用一根玉簪系在发顶,眉目如青山俊逸般出尘,剑眉斜飞入鬓,显得英挺而又清逸,无半分人间烟火的尘世俗气。

然他脸上始终带着那份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只要轻轻一笑就可惹得十里桃花尽簌开放,艳丽无双。

“你不害怕吗?”俊逸出尘的青年倏然恶劣地将嘴凑近宋安的耳边,轻轻问道,诱人出魂,“我,可不是人哦。”

宋安又呆愣了一下,思考片刻,用一张丝毫没有恐惧的脸抬头直视面前的青年,下定决心般地说:“……怕。”

易笙嘴角抽抽,心想她还真是给自己面子啊。

“这里是奈何桥下的地府清潇阁,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宋安闻言一颤,还是点点头。

“那可真是稀奇了,”青年勾起迷人心神的浅笑,“你没能过奈何桥进入轮回道,也不是阎王专门留下来的神将鬼差,好像,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倏尔,宋安只感觉眼前刚刚还温文尔雅的青年只一瞬间变得眉目狰狞,脖子被一把掐住。

易笙仍是带着邪气媚人的狞笑,眼中金色的光影却发着寒光。

他一把将宋安按在床上,力气之大让宋安觉得自己差点散架,床应声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床头黑色的汤药却纹丝未动,仍散发着悠悠白烟。

“那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青年一字一句,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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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被易笙突如其来的袭击震得神志不清,只是模模糊糊地扳着那双掐着自己的手,翻着白眼想到,现在好了,是真的怕得不得了了。

易笙修长有力的手只是恰到好处的掐着,既没有让宋安面红耳赤不能呼吸,却也是难受之极不能反抗。

他悠悠然打量着宋安逐渐泛白的脸,右手轻勾,放在床头的瓷碗像长着眼睛似的轻轻巧巧飞入手中。

宋安只觉得掐在脖子上的力道一轻,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自己的嘴却一下子被人扳开,一股清香却有檀腥之气的水流注入喉中。

“恩,既然不排斥浊莲药,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易笙松开钳着宋安下颚的手,刚刚还泛着杀气的脸一下子又回复当初的如沐春风,只是这一次,宋安不再轻易相信他的一举一动所表达的温柔。

宋安用手微微圈着脖子咳嗽,恨恨地看着眼前又是笑得不带一丝邪气的清越俊容,伸手就往面前的脸打去。

没想到本可轻易避开的青年却丝毫不躲避,任凭宋安的拳头一把砸在自己俊秀的脸上。在那一瞬间,宋安只觉得自己的手骨就像打在了一块钛合金属板上,痛的就像是筋骨尽碎。

然而青年的脸仍是丝毫未变。他依然是挂着浅浅的暖笑,看着宋安如炸毛小兽般猛地跳起,抱着自己的手“嗷嗷”直叫,泪光盈盈。

“刚才是我失礼了,”易笙看着刚才还没精打采的小兽现在精神得上蹿下跳,玩弄一番的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笑得更是灿烂不已,“姑娘既已打过一拳了,就还请原谅在下的无礼,不要生气了。”

话说的温柔至极,却一把甩过床头素净的衣物,一把盖在宋安羞恼不已的脸上,毫不怜香惜玉:“姑娘还请尽快穿衣洗漱,大人已经在等你了。”

宋安上一刻还只顾着捂着可怜的小手吹气,下一刻就被从天而降的衣物遮得严严实实,本来就烧了三把的怒火更是熊熊升起。

她“噌”的一下掀开头上的衣物从床上跳起,脚却一崴,“啊”的一声从床上跌下。

被抛开的衣物从空中悠然飘下,又盖在了再次狼狈不堪的宋安脸上。

早已从房间出去的易笙捂着嘴听着房间里爆发出的,忍无可忍的一阵尖叫,脸上的笑不自觉的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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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打量着镜子前站着的一身素白的女子,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她用手拢拢松松绾着的发髻,由于不会扎什么复杂的发型,就只能简简单单地梳一个发髻。

虽然早就观察出这里的人皆是身着古时华服长袍,但自己穿着素色的长袍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宋安扯了扯衣袖,从镜中打量着空洞却又庞大的房间。

自己所在的房间似乎是一座寝宫中的其中一间,极尽素雅简洁,一张可以睡下三四个人的黑檀木大床横卧房间正中,一盆看起来长势良好的兰花安放窗头,除此之外,竟除了一些普通的家具就再无它物。

宋安曾在还是盛怒之时,在这个房间缓缓踱步一圈以认清自己的处境。

被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台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能听见窗外一声一声婉转的鸟啼,清脆悦耳。放在窗台的兰草用雅致的陶器装好,宋安隐隐看见器皿上有反光一闪,凑近去看,却只看见盆上刻下的娟秀小字:“我欲纫之充佩韦,袅袅独立众所非”。

宋安轻轻用手拂去花盆上细微的灰尘,却摸到这句诗旁边似乎还有一些细小的凹槽。

她低下身去凑近一看,果然见到旁边刻下的落款:“致吾友闻攸”

闻攸?这么说,这盆花是这个人的?

想必,这个房间也是他的吧?

宋安直起身子,决定到时候要好好感谢这个人能够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她睡。

宋安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陷入沉思。

照刚才那歹毒的青衣男子的话来看,自己这,应该是得救了?

宋安想起昨夜诡异的大桥,漫天的大火,狰狞的异兽,以及,那冰雪般出尘不染的男子。

她猛地拍拍自己的脸颊。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其实并不是不害怕,也不是神经真的大条到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是还不相信。

还抱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笑的希望,希望一觉醒来,还在去往西安的火车上,陶悟仍然睡在自己的对面,未来一片光明。

宋安用白色的长袖遮住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所谓了。

当长袖放下的时候,宋安娇小清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胆怯迷惘,目光闪烁,却只余坚定。

活着的时候本来就一无所有,如今死了,更是身无分文。

本就两手空空的人,怎么会惧怕死后清清静静的一身?

但是陶悟不一样。

宋安捏紧了拳头。

陶悟他前程似锦,怎么能死在这里?

我死了不要紧,但是只要陶悟还在,只要他还有可能存在于世上。

那么为了重新找到他,我就可以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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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好了吗……”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宋安的回想。

宋安恶狠狠地瞪着门外模糊的高挑身影,单听声音也能知道是刚才的青衣男子。

这人莫名其妙地对刚刚苏醒的自己又是掐又是灌,甚至命令她换上那一身长袍后便将门顺带给锁上了,任凭她又敲又打就是不理会,可谓恶劣至极。亏他有一张温雅至极的脸和暖如春风的笑。

我倒要看看,会有怎样莫名其妙的人耍些什么花招。

宋安高声答道:“好了。”然后便像一只蠢蠢欲动急于反攻的小兽,迫不及待地杵在门口等着门开。

能一眼看透人心的易笙又怎会不知道的小心思,从一开始他就一直站在门口,等宋安换完衣服以后,便运用自己“天目”的能力,看着宋安焦躁地在房间来回走动,像极了一只满是委屈愤怒的炸毛小兽。

真是可爱啊。可惜不能再逗逗她了,不然被大人发现,很有可能会一刀砍了自己。

反正已经将昨晚的“胯下之辱”给洗雪了,就姑且饶了她这一次吧。

易笙将这三千多年来头一次兴起的玩弄之心压下,轻轻抿着嘴,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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