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不多久,就平稳地停了下来。
寒菱撩起车帘,朝外一望,不由心中窃喜,马车正停在一家颇大的医馆面前,寒菱仰头打量了下,横扁上“妙记神医”四个大字栩栩如生,龙飞凤舞。
摸了摸身上的银两,今日卖身所得的二十两银子,正愁着不知如何送到清心庵呢,娘的刀伤已经很危险了,而这里离清心庵并不太远。
想到这儿,眼珠一转,“哎哟”一声,抚着肚子蹲了下去。
正欲下车的银若宸听到叫痛声,忙掉转了头,却见寒菱正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喊着疼,不由皱了皱眉头,停了下来。
“你怎么啦?”
“回王爷,奴婢肚子疼,想要去茅房。”寒菱捂着肚子,故作痛苦地说道。
银若宸打量了她一下,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确定是要去茅房而不是去医馆?”
“茅房,茅房,奴婢今日吃错了东西,现在只要上茅房,好急啊!”寒菱忍着“痛”,陪着笑连连说道,说完又故意“哎哟”了几声。
银若宸见状,朝她挥了挥手,道:“快去吧。”
寒菱如临大赦般走下马车,一溜烟朝清心庵方向小跑过去。
果然娘的刀伤恶化得更厉害了,静心道长正一个劲的念佛,见到寒菱进来,不由松了口气。
怕静心道长认不出自己,寒菱恢复了本来面貌,当下她慌忙掏出银子递给静心道长,急切地说道:“道长,这是二十两纹银,我娘就劳驾您了,烦您即刻给她去请个郎中来。”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慈眉善目的静心道长双手合什拜了拜,接过银两,忙吩咐庵中一个小道姑去请郎中了,寒菱蹲下身来,搂着浑身发烫,神志不清的老妇人,心思沉重,这老妇人对她的好她可是记得的,既然她占有了她女儿的这具身体,再怎么说也要替她尽孝道,至少要治好她的病,让她能安度晚年。
只过了一会儿,她就站了起来,朝静心道长道谢道:"多谢道长的收留,我有急事在身,娘现在只能劳烦您了,大恩自当以后回报,寒菱先告辞了。“
”施主放心走吧,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娘就尽管交给贫尼了。“静心道长宽慰地说道。
寒菱含着泪点了点头,不敢逗留,朝外面走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易了容,这才大摇大摆地朝医馆马车走来。
马车里面空空如也,很显然他们进了医馆还没出来。
寒菱又等了一阵,不见人影,心中不安起来,心道我本是他的跟班,理应随着他才对,想到这儿便朝医馆走去。
“你说这么尊贵的男人竟然也有那种病,啧啧!”寒菱刚在柜台前站定,柜台前二个伙计的窃窃私语声就传了过来。
“可不是么!如今得这花柳病的人可多了,这病厉害着呢。”另一个伙计神秘莫测地附和着说道,“听说得了这病,那里都要烂掉呢。”说完二人故作害怕地相视一笑,满脸的不正经。
什么?花柳病?这不是性病吗?他们说的是谁?
寒菱环顾了四周,不由目瞪口呆起来,此时药馆只有几个老弱妇孺,转眼间便见银王爷跟着一个身着锦锻绫罗的男人正从里面小屋走出来,这不是说他们又是说谁?
寒菱朝那男子望去,见他年方三十的模样,沉稳老练,举手捉足间潇洒自如,颇有王者风范,那挺拔的身板,仿若修竹,更显得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丝温浅的笑意,别有一番神韵。
寒菱望着出神了。
银若宸出得门就见到寒菱傻站着呆在那里望着他们,确切地说是望着他身边的男人出神,不由黑了黑脸。
“咳,咳。”他清了清嗓音。
却见寒菱醒过神来,面色变了变,眼睛竟朝着他们下身瞄来,眼神里还流露出异样的光来,不由脸更黑了!
好在寒菱很快发现了他的脸色,忙吓得低下头来,垂首退立一边。待他们走过,慌忙紧跟在银若宸屁股后面朝外面走去。
那男子显然也看到了她,不由哈哈大笑道:“若宸啊!你现在越来越有品味了,这小跟班又换了个,还如此有...特色。”
银若宸面罩寒霜,从鼻子里哼了声,冷冷说道:“哼,一个不守规矩的黄毛丑丫头而已。“
那男子闻言笑了笑,转而凝重地问道:”若宸,瑞姑姑的身子如今可好?此次来,我也正想去瞧瞧她呢?“
银若宸收起了脸上不悦的表情,面色难得的庄重起来,道:”皇叔,瑞姑姑,她老人家身子不太好,病得很重,我也正揪心呢。“
那男子闻言叹了口气道:”以前在宫里,我们母后死得早,当年都是瑞姑姑拉扯着我和你父皇长大成人,想想也是耽搁了她此生,竟没有嫁人。“
说完二人都不再言语,朝外面走去。
诺大的王府书房里,却看不到一本书,倒是摆满了各类兵器,炕上铺着熊皮褥子,地下烧着火龙,没有一点烟味,银若宸站在书房里感到燥得发热。
”楚义,查到线索没有?“
”回王爷,属下跟着的那个姑娘,确实有不明身份的人在跟踪她,可自打她在破庙前救了那个老妇人,并把她送到清心庵后,说也奇怪,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好像消失了一般,属下暗中搜遍了整个清心庵,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楚义单腿跪地,奇怪地回禀道。
银若宸皱起了眉,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现今军营情况如何?病势得到控制没有?“
”回王爷,自从王爷让妙记神医的王郎中配药后,病势得到了好转,只是....."楚义欲言又止,面露难色道:“这军营中人大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长期被困在山区,家人得不到团聚,迟早....."
楚义不再说下去了,银若宸的眼里闪出一抹厉色来,浑身散发的寒气瞬间笼罩了这温暖燥热的书房,他的目光深沉若水,瞧着窗外满世界的白色,长久不言语。
如今他功成名就,天下太平,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他岂能不懂?
只是他不懂的却是他的父皇。
为什么?
为什么?他才是他的子嗣,而他临死时一纸诏书却将他逼上了绝路,心中的痛楚渐渐扩大,面具下面的脸扭曲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