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恶心啊，这些生物，大部分都藏在恶心的地方，我不想下去找啊！”
小毛球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入刘炎的耳中，它很痛苦的被刘炎丢出去，化作了一团黑云，飘飘荡荡在整个湿地。
“你再找不到，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到时候谁带你去看漂亮姐姐的肚兜！”
“呃！你骗人，出来好久了你都没带我去看漂亮姐姐！”
刘炎一剑斩飞扑来的鳄鱼模样的怪物，又用飞剑绞杀了头上盖下来的几十只巨型蚂蚁怪，又抽空道：
“那个罗茜不漂亮？”
“不漂亮，感觉跟冰坨子一样，丑死了！”
“那你快找，我一定带你去看，我们要活着回去！我保证！”
刘炎也是被逼急了，他纵然有浑身解数，也无法保住张一鹏，如今张一鹏的状态越来越差，他不能再拖。
如果小毛球还找不到这些恶心生物的头领，他就必须献祭生命，动用霸王弓。
“找到了！”
小毛球此刻的声音对刘炎来说，犹如天籁。
“在我下方的沼泽中，有一个独眼巨头的怪物，它的眼睛一直望着你们的方向，发出一种波动。”
“应该就是这个怪物！”
机会只有一次，这怪物并不知道刘炎发现了它，如果它沉入沼泽，刘炎会更难锁定它。
“八师兄，你一个人抵挡三个呼吸，可有把握！”
刘炎心中一沉，心知胜负在此一举，但借助霸王弓锁定此怪物，并射出以星辰灵能催动，蕴含化灵威能的一箭，需要三个呼吸。
三个呼吸，失去了他抵挡的海量湿地生物，都必须由张一鹏一人支撑，并保证他不受到影响。
若是一天前，张一鹏或许还能支撑，但如今，形势岌岌可危。
“我可以。”
与其并排的张一鹏低声回答，脸上闪过一丝解脱的笑意，但刘炎并未察觉。
他一边以灵念控制飞剑劈斩，一边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斗篷丢给张一鹏，这是他在聚宝阁买的护身法器，面对如此众多的攻击，效果并不算很大。
张一鹏身体一动，便把斗篷罩在了身上，一股淡黄灵气光晕洋溢周身，他沉声道：
“我好了。”
“师兄，准备！”
刘炎嗓音嘶哑，灵念锁定小毛球。
小毛球幻化的黑云，悄无声息的变成一股黑色的烟雾，飘荡在独眼巨怪的身后，充当刘炎的眼目。
刘炎双眸一凝，所有飞剑全部收拢护在他和张一鹏身前三尺，霸王弓瞬息握在掌中，十年生命一夕献祭，一根完全由以星辰灵能凝聚的实质箭矢出现在指尖。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一个呼吸已过去。
失去了刘炎灵念掌控的飞剑，只能悬在他们身侧，好像铠甲一样防御，但这种死板的防御对铺天盖地的湿地怪物来说，犹如无物。
他们纷纷以身躯撞击飞剑，血肉尸首挂在飞剑上，都要朝刘炎二人吐一口毒液才肯死绝。
无数混杂着腐烂气息的毒液四溅向二人，张一鹏突然横身在刘炎前方，双手荡起，那件刘炎给他的披风被他抛飞挡在了刘炎上方。
“八师兄！”
第二个呼吸，刘炎的箭矢锁定了独眼巨怪，他必须将化灵掌通过霸王弓传递入星辰灵能中。
而这短短的刹那，已经有几十只鳄鱼形态腐烂的怪物突破了飞剑的防护，森森利齿咬向了刘炎的下身。
张一鹏怎会让刘炎有事。
他腰间的锁链早已化为铁网，只见他横身扑倒，以身体为肉墙，挡在刘炎的下身，更是用铁网一次性罩住了所有扑向二人的怪物。
“给我锁啊啊啊！！！”
他如同疯了一般，全身的灵力开始腾燃，一种焚烧的热度传到刘炎身上。
“给我死，给我死！”
刘炎从来没有觉得，三个呼吸有这么绵长，当他的箭矢穿透独眼巨怪的眼睛时，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一切仿佛静止，当他的箭矢如流星般穿透无数湿地怪物，刺穿独眼巨怪的刹那，他似乎听见了张一鹏的笑声。
那是一种解脱的笑声，笑的那么洒脱，那么舒畅。
所有的怪物不再攻击他们，面对如此的尸山血海，纵然是这些腐烂的地底生物，也不再前进一步。
咕噜噜，咕噜噜。
一声声恶心的声音开始响起，怪物们开始沉入泥沼，沉入河底，沉入地底，沉入无尽的丛林。
张一鹏的手依旧紧紧攥着他的锁链，刘炎赤红着眼，亲手用烈火剑将铁网中所有的怪物捣刺的一片血肉模糊。
他大声的嘶吼着，一剑一剑，一剑一剑，深深的刺入早已模糊的肉块中。
仿佛这样才能平息他内心的愤怒和痛苦。
“八师兄，你怎能如此做！”
刘炎只是要张一鹏护住自己，只是让他护住自己的要害，令他能够顺利射出这一箭。
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受点伤罢了，他已经习惯了。
可是，张一鹏却从头到尾都在护着他，甚至，不惜燃烧了他的灵元。
修士，在修炼太元心经，成功晋升一重天的时候，丹田里会产生一滴如同血滴般的灵元。
这滴灵元，就是修士的修炼生涯的生命，是修士的一切。
那些所谓丹田被废的修士，实际上是被人捣烂了灵元。
灵元暗藏在丹田中，被修士层层保护，除非丹田完全破碎，否则修士都可以控制灵元躲过一切攻击。
如果失去灵元，就等于这一世修为再也无法寸进一步，也就成为了一个废物，修士中的废物。
刘炎痛苦的跪下身，牢牢把张一鹏的上身抱在怀里，痛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张一鹏，一直都在笑。
“小师弟，我们赢了。”
他轻声的说着，语气一如过去那样，平淡亲和。
“啊啊啊啊！”
一身血污的刘炎仰天嘶吼，凄厉的声音响彻在这个湿地丛林。
为什么，他不能更强一点！
为什么，八师兄要断了修士的路，来成就他！
不是不能赢，为什么要这样！
“小师弟，是师兄拖累你了，不然，你早就可以抽身而去。”
张一鹏一把抓住刘炎的臂膀，虚弱的支起半身，毫不在意的坐在尸堆上，再也没了修士的风范。
“没了灵元，就算心魔，也不能把我如何了。”
张一鹏拉着刘炎，强迫他冷静下来，缓缓的道：
“我以后永远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一重天修士，心魔再也不能把我如何，我不会再突破，也不会再怕什么。”
“这样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刘炎摇头，拼命的摇头，他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全身的虚脱和灵念的耗尽，让他变得有些脆弱。
他不停的在身上摸索，他不能接受张一鹏的行为。
忽然，他摸到了千叶给的那片树叶。
他不管不顾一把捏开张一鹏的嘴，把树叶丢了进去。
张一鹏没想到刘炎突如其来的举动，这片树叶入口即化，犹如甘露，犹如清泉，令他身体中正在枯竭的一切滋润，更是封住了不断流失的灵气。
“八师兄，我不许你放弃！”
刘炎一把扯起张一鹏，他们此刻身上的衣袍全都被撕成了碎片，血污和毒液腐着在他们的身躯上，冒着暗绿色的气泡。
“是男人，就走下去！”
刘炎抬着下巴，直视着张一鹏，一双拳头被他捏的咔咔作响，张一鹏的放弃，他不允许。
“我已经失去了灵元，师弟，这魔窟没有必要再走下去。”
张一鹏摇了摇头，神情依旧淡然，仿佛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他的一生都会从此对任何事情都淡然。
眼前，刘炎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心生暖意，这个师弟，真的好。
“我不相信失去了灵元，就再也无法修炼！我不相信！”
刘炎猛地退后一步，狠狠向着旁边一会拳，低声嘶吼道：
“我们修士本就是逆天改命之辈，走上修士这条路，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在此地立下誓言，若是他日不能令八师兄重踏修途，我便……”
“住嘴！”
张一鹏扑向刘炎，想要打断他。
“我便堕入万劫魔道，永生永世与天为敌！”
噗通
刘炎闪身，避过了张一鹏的阻拦，眼眶赤红的完成了誓言。
张一鹏一头栽倒在他身旁，怔怔的趴在那里，双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你疯了！小师弟你疯了！你怎么能立下这样的誓言！你疯了吗！”
震愕之后，张一鹏如斗鸡般跳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扯着刘炎的臂膀拼命摇晃。
任凭张一鹏摇晃的刘炎，却突然洒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
“我们师兄弟都是疯子，师兄，你疯一次，我疯一次，这下，我们扯平了！”
立下骇人誓言的刘炎，畅快大笑，他心中的郁结在誓言成立的瞬间，仿如烟云般统统散去。
他刘炎，这一世绝不会欠谁的。
欠必还，仇必报！
这一世，他就要这样活。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
尸山血海上，站着两个浑身血污的男人，他们神色萎靡，神情各异，却散发着一种慑人的光彩，就那样伫立着。
这是罗茜钻出甬道，第一眼看到的模样。
纵然致死，她也没有忘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