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合格的文科生,霍青染自小就明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道理。然而,在被风玄夜打包扫地出门一路辗转骂骂咧咧到了万仞山庄外时,却怎么也迈不开脚下那第一步。
眼前所见,凌空高耸的朱红殿柱,绚丽巨大的匾额楹联,绵延伸展的雕刻石壁外加那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无不昭示着自家主人的无上威严。还有门口那两队僵尸似的面无表情的守卫,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山庄不是都应该农家乐那副德行的吗?这分明是哪处王侯的府邸好吧?哪有点山庄的样子……霍青染第一次对自己的世界观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在暗骂“风玄夜,你果然没人性”的同时也不忘感慨一下“苏陵,你过得好生奢侈”。
目测守卫人数和围墙高度,从正门进和爬墙都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作为来自21世纪的新时代女性,霍青染深受各类宫斗电视剧荼毒,旁门左道没少看,活学活用的本事更是不在话下。深知在正途走不通的情况下,最常用的方式便是——走后门。青染坚信,再恢弘庞大的宫殿也会存在一个破败不为人知的后门,万仞山庄自然不会例外。
出乎意料的是,万仞山庄的后门不仅灿然一新,更有侍卫把守。霍青染又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正思忖着怎么混进去,青染眼睛一尖,瞥见远处有人推着一车蔬菜朝这边来,暗道一句“天助我也”忙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您是给庄里送菜的老伯吧?”
老伯扯过肩上的汗巾擦了擦脸:“小哥你是?”
青染突然反应过来,为了不让苏陵认出来自己此刻正是一小厮装扮,遂粗起嗓子答道:“俺叫是庄里新来的烧饭的,今天庄里来了很多客人,厨房里忙的不得了,他们赶着烧饭便差我出来瞧瞧。”
“呵,这花老太婆动作倒挺快,昨天还让我帮她留意村里有没有会帮厨的,今个儿就找着你了。”
“嘿嘿,其实俺也是人家介绍的。”青染暗喜,胡乱附和了一番,“大爷,到这就交给俺吧,赶紧回去歇着吧,俺替你送进去。”说着就要接过老伯手中的推车。
“孩子啊……”老伯抓起青染的手打量了番,深叹了口气,“看你这手白白嫩嫩的就没干过什么活儿吧。”
青染心道不好,怕是要被发现了,默然缩回手,戚戚然道:“俺打小就身子不好,没干过什么重活,可是前些天俺爹病了,家里没钱给他看病,俺才来这儿的。”末了还不忘狠掐自己一把,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来。
“真是好孩子。”老伯拍拍青染的肩膀,一脸同情看得她直发虚,忙道了声再见拖起推车拔腿就走。
到门口处还是被拦下了。不过,被问到原来送菜的人时,青染很熟练地故技重施了一回便成功被放行了。
霍青染本已盘算好,只要自称是老伯介绍来的厨子便可成功混进厨房,再假以时日就可以弄清苏陵的日程习惯,彼时想盗得宝贝也不是不可能。一切发展都是那么科学又合理。想到这,她还不禁自得了一番。然而她忘了,自她穿越至这处,她的人生就与科学合理这俩词彻底脱轨了。于是,在她看着面前雾气迷茫的亭台水榭犯难厨房到底在哪而随手拽了一个人询问时,不合理的事又发生了。她计划中的人物提前登场了。
白衣,绝色。不是苏陵还会有谁。
快吃饭的点儿,他不在饭桌上候着在这瞎晃荡什么!!霍青染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怨恨自己手贱。
“你是送菜的?”苏陵疑虑地回头看她,声音一如往常,没有温度。
“不、不……俺是送菜大爷介绍来给花、花大娘帮厨的,新、新来的……迷、迷路了……”霍青染拼命低着头,牙齿不住地打颤。
苏陵抬了抬下巴,冷冷道:“你很怕我?”
“没、没……小的身上脏……怕污、污了庄主的眼……”青染心中无限哀怨,不住默念“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苏陵收到了讯息似的,只凉凉地瞥她一眼,往假山处一指:“沿此路右拐便是。”
霍青染心道终于解放了,千恩万谢之后拖起推车刚走出几步,便听得一声“慢——”喝住了她。
她心下一凉,沉痛地放下推车,万般纠结转过身去,恭顺道:“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苏陵踱步到她跟前,从头到脚打量着她,目光一凛:“抬起头来。”
青染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而后想到之前因老伯之言已在手上脸上故意抹了不少灰,一般人应是认不出破绽的,遂安心些,便强作镇定,微仰起头,不想恰好撞进苏陵漆黑的眼眸。第二次目光相接并不似前一次那般轻松,许是做贼心虚,她瞬间红了脸,心跳的紧,慌乱地移开了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似是错觉,苏陵的语气似乎软了一些。
“霍青、青染……”居然鬼使神差地报出了真名,霍青染着实心惊了一番。心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时候应该编个阿猫阿狗的名字才是,见苏陵没反应便慌忙补充了一句,“爹、爹娘托教书先生起的。听、听着有文化。”
“倒挺衬的。”
听苏陵话里有些许调笑,青染愈发把头低的厉害,心中琢磨着苏陵是说她的名字衬她的人呢,还是说她的人衬这名字?总之应当不算贬低吧,这样想着便略宽慰些。只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索性一声不吭将低眉顺耳的姿态做到底。
良久,身边竟再没动作,稍稍一探头,身侧哪还有苏陵的影子。自己装恭顺装地太投入,正主早走出老远了。眼见苏陵白色身影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拐角处时,青染瞬间被抽走了周身的气力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