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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星辰 第001章:暗寻应劫人

千年帝都,华夏圣城,文明之源,天下之中。

洛阳,地处古洛水北岸而得名,丝绸之路与隋唐大运河在此交汇,邙山古墓群与天子驾六震惊世界,以洛阳为中心的河洛地区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真乃神都也!

时近五月,正是春夏之交,花开时节。洛阳城人潮涌动,竞睹牡丹倩姿芳容;熙熙攘攘,尽吐满腹豪情。在东城门这一角儿里的人头最多,却最为安静,但闻简板连响,丝竹声声,有一老者扯着破锣本嗓说唱道:

……

凡人不知仙界乱,

牡丹花会照样香。

人间本在欲界长,

权名财色使人狂。

天道不传五百载,

妖魔横行邪道昌。

你方唱罢我登场,

纷纷扰扰人遭殃。

神仙只管神仙事,

那顾众生荼与亡。

……

声声绕耳,数不尽凄凉,无限的沧桑,闻者应黯然,听者当思量。

但看这牡丹花前端坐的老者,轻飘飘花白胡须随风摆动,银灿灿发髻高挽,满头白发繁而不乱,好一个世外神仙!他一身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腰间枣木坠子弦,正一边出神地拉弄,一边唱着河南坠子。一众听客成扇形把这角儿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屏息凝神,故作听状,只把眼睛瞪得溜圆,脖子伸出老长。

或诗云:“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洛阳牡丹花朵硕大,品种繁多,花色奇绝,红、白、粉、黄、紫、蓝、绿,样样称艳。众人眼神沉醉,呆若木瓜,神魂所在倒不是这争艳之花朵,也不是那神仙般老人,而是静立在老人身侧,一个十七八岁身着桃红色衣服的少女。

当正是: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一抹桃红脚踏粉底朝凤靴,身着洛水月华短衫长裙,白玉盘头,青纱遮面,襟前纽扣白玉造,额上兜子遮眉勒,手指如玉,肌肤胜雪。风吹处,身段似弱柳扶风,长袖翩翩青纱舞;神动处,温润无情睫毛弯,毫光一闪勾人魂。

甚美艳:观音羞于人前转,西施复生跳黄泉。

玉手一摇,手指间那檀木简板便发出扣人心魂的魅惑之音,一声声响在众人的心间。

……

仙极逍遥地中仙,人间寻觅应劫人。

那手拉枣木坠子弦的老者唱到此处,便不再唱,稍作停息,见一众听客依然是那副痴状,眼神中不由得一丝悲苦失望闪过。他心中正自叹息,瞥眼瞧见人群中有一人虽然眼望桃红少女,却双眼无神作思考状,再一仔细把望,这一望,不由得心花怒放,眼中的悲苦与失望顿时化作欣喜,顺着眼角向四周扩散出去,风霜遍布的脸上越显得精神焕发。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着看着,老人眼中又出现了些许忧虑,此人浑浑噩噩,尚未开窍,倘若……嗯,不若先观察一番再计较不迟,随即起身拱手,笑道:“各位听客请了,今日我们爷孙俩路过贵宝地,无奈盘缠已尽,借此微末伎俩讨口饭吃,大家听得仔细,便给些个,老朽先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桃红少女玉手只在背后一摸,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个金色托盘,左手托着,右手扶着,凌波微步依次来到了众人面前。一时间,寂静的人群开始嘈杂起来,个个左推右搡,争先恐后,掏出身上所有的银钱放进托盘,只为博得一笑,一近芳泽。

这时,少女走到两个华衣少年身前,这二人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俊秀,一个长得膀大腰圆的彪悍,均是皂边宽袖青圆领,皂绦软巾垂丝带。俊秀少年身后站了一个小厮,彪悍少年身后站了两个大汉,一色的青布衫裤。

俊秀少年见少女那温润的眼神扫来,再看看托盘里那已盖住了盘底的碎银子,不由喉结涌动,想咽口唾沫,却感到喉咙发干梗塞,他左掏右掏,满脸通红,不敢对视,搓着手道:“对,对不起,我带,带的银子,花完了。”待他抬眼,少女那无情的眼神早已转向了别处,随遭到众人一阵嘲蔑,自是无地自容。

彪悍少年不等少女眼光扫来,右手就伸向背后连摆,眼睛片刻不离桃红少女全身上下,身后的大汉会意摸出了一小块银子,递到了他手里。

彪悍少年暗骂一声,不懂事的狗奴才!转身从那大汉腰间锦囊里掐出了一锭银子,足有十两,当他转过身来,刚好迎上桃红少女的眼神,不由全身一阵酥麻,几欲站不住脚。当下定了定神,左手白纸扇插入脖颈,身子向前一挺,跨出半步,咧嘴嘿嘿一笑:“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哪里人士?可有落脚之地?如不嫌弃,可到小可家中住宿,姑娘放心,我家就房子多,有几座院子到现在还空着没人住呢,姑娘以为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银子轻轻地放在托盘里,左手却偷偷地向那托盘下的小手抓去,身后众人一阵唏嘘之声,却无人敢阻拦,连开口骂声都不敢。

这彪悍少年是洛阳三虎的二虎赵钢,为人嚣张跋扈,家里钱财万贯,钱号遍及河南府周边,乃洛阳十大富商之一,上通官府,下压黎民,无法无天。

那俊秀少年则是洛阳三虎的老三刘星,一向欺软怕硬,整日跟在两个拜把子大哥后面,端的干了不少坏事。只是他月前还是洛阳首富的次子,不料父母兄长突然暴毙,一夜之间,家产被人瓜分殆尽,只留下了城东一座老宅子,奈何他平日逍遥惯了,又有赵钢在旁推波助澜,很快这栋老房子也抵押了出去,当真是凄惨无比。

洛阳三虎往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洛阳城妇孺皆知,谁人敢去管他们的闲事。

却说赵钢把魔爪探出,双眼紧紧盯着这桃红少女脸庞的青纱,眼光透过薄纱缝隙直钻了进去,驻足在那琼鼻樱唇上,心中酥痒难耐:且先沾点小便宜,嘿嘿,这要是能弄到家里,就是死了也愿意。

赵钢正自激动,但见少女嘴角微微上翘,牵动着那朱砂红唇一动,赵钢心里就是一颤,这个动作他最熟悉了,因为在他居高临下欺压别人时,经常会有这个动作。

难道说这个柔弱之极的女孩竟是个武功高手,抑或是她喜欢上我啦?赵钢想想就感觉好笑,但他虽然性情嚣张,却有沉着的一面,随着危机感越来越强,心中暗道可惜,今日且罢,晚间派几个高手过去,还不是手到擒来么,何必自己动手!

他心中电光火石的这样想,左手却不知何时碰到了一物,顿时一股钻心刻骨的奇寒,从左手直达全身,半个脑袋几近麻痹,如坠冰窟。不自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嗓子中发出低沉的嘶嘶之声,脑袋上青筋突突直跳,浑身僵直冷汗化寒霜,眼中充满了恐惧。

调戏不成反被戏,冰火九重性命忧。

桃红少女轻蔑的眉黛一挑,不置一声,也不再收取银钱,眼角余光向刘星瞥了一眼,回身来到了拉弦老者的身旁,把托盘连带其中的银钱一起丢进了老者的披肩布袋里。

赵刚身后的两个大汉仍不知他们的少爷演的是哪一出,众人也不知就里,说说笑笑的,更有几个大声欢呼了几声。

“你呀你,”老者责备地冲少女指了指,收起枣木坠子弦,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咱们走吧!”

望着爷孙二人顺着街道走远,大概是找客栈了吧!众人无不长吁了一口气,有的为之庆幸,有的为之惋惜。

“啊------”一声压抑很久歇斯底里的嘶叫,众人一起向赵钢看去,此时他已体如筛糠,颤抖成一团。看其左手,众人俱是一阵惊呼,从手指到手腕竟结了一层薄冰,这虽不是盛夏,却不是结冰的时候,而且结在人的手上,众人不住称奇,看恶少被欺,个个心中大乐,指指点点。

那奇寒来的快,去的也快,赵钢跪在地上一时倒起不来,唯颤悠悠把没有知觉的左手放在了右腋下以取暖,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少爷,我们来扶你。”手下两个大汉看主子嘴唇发紫,脸色黑沉,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忙俯身来搀扶。

赵钢被二人架了起来,心中越想越气,双臂向外一撑,呵斥道:“滚开!”又对众人一阵喝骂:“看你老子啊,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开!”

洛阳城人流如注,那里赶得完,人群中有个络腮胡须的乡下人实在是看不惯了,仗着身有十三太保的横练功夫,向前一步道:“老子在这儿观花,看那仙女戏狗熊,管你屁事儿!”不料赵钢脸色一黑,提脚踢在了他的心口,口中骂道:“去你奶的,滚!”这人闹了个大红脸,吐了一大口鲜血,踉跄而去。

“二哥,你没事儿吧?”三虎刘星上前扶住其手臂关切道。

赵钢心火难除,挥手把刘星推在一旁:“那个是你二哥?滚一边去!”

“二哥,你是不是脑子被冻坏了,怎么连小弟我都不认得了?”刘星笑着道。

啪!!

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刘星脸颊上现出五个指印,火辣辣的疼,他身旁的青布小厮看二虎黑着个脸,哪敢上前,战战兢兢地几欲钻进人群。刘星再次向前想要争辩:“二哥,你到底咋回事儿,怎么还打人啊?”

赵钢暴怒:“二哥?二哥也是你叫的,你凭什么?没了你老爹,你狗屁不是!怎地?不服啊?我打的就是你,还要打得连你祖宗都不认识!去,给我往死里打!”身后两大汉登时一个虎步跨到了刘星两旁,左右架住就要开打。

刘星虽然一贯没有主见,好歹也是洛阳三虎之一,平日里都是欺负人,何曾遭人欺。一怔醒来,双手伸出便抓住了两大汉的手腕,只一拗,两大汉就不自主的跪在地上,口中连声惨叫,摆脱不得。

“嘿!想反抗啊!!啊,”赵钢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我倒忘了,师从昆仑是么,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看大哥不扒了你的狗皮,你那点狗把式,也就能吓唬吓唬别人,在大哥眼里,一根手指都能碾死你!”

刘星手腕一松,跪倒在地上,大哥的恐怖他是深有体会的。心中长叹一声,若是以前能把握机会,跟昆仑老师好好讨教一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如今钱物尽失,家门败亡,冤无处伸,仇无处报,留这无用之身还有何用,悔恨的意念在整个身心内蔓延……

赵钢看刘星失神,狠劲上来,一脚踢中了他的心窝。刘星的身子被踢得直飞出丈余,砰的一声,后脑勺不偏不倚正撞在拉弦老者所坐的石墩子上,两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赵钢重重地踢出这一脚,心中总算舒畅了点,但看对方不再动弹,也不知是死是活,呸的吐了一口浓痰:“哼!今日算你运气,走啦!”

人群中那青布小厮看着二虎走远了,才敢跑出来,一边呼叫少爷,一边伸手探查刘星气息,但觉触手气息微弱,搬起身子来看,只见后脑血迹斑斑,撞的这下确实不轻,忙背起来寻郎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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