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然看着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屏幕的夏子菡,眼底有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宠溺的笑意。突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沈默然随意拿过手机,看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他几乎屏息。手指微微颤抖,摁下健:“沈默然,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沈默然突然有几分生气,这个女人,为何永远是理直气壮的模样?但他的心里还是起风,那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心头,他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
“沈默然,我在深蓝别墅等你,快点过来。”蓝菲儿的第二条短讯在几秒之后映入他的眼帘。
深蓝别墅?沈默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深蓝,沈默然和蓝菲儿,多么美好的寓意。可是,再甜美的回忆,再浪漫的爱情,与她带给他的心伤相比,都微不足道。过去的温柔缠绵在她离开以后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进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可以撑下来?沈默然,你不可以重蹈覆辙,他轻轻地对自己说。
但是,却鬼使神差地下床穿衣。夏子菡奇怪地看着他,沈默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存在,他有点紧张,但还是淡然地说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这么晚?夏子菡想问,张张嘴却只是说道:“开车小心。”
沈默然微微有点迟疑,终究还是抓起了车钥匙。
只是,真的站在深蓝别墅,他却愈发犹豫。曾经有多少次,他坐在车里这样看着深蓝别墅,期待里面突然有灯光亮起,结果只是他自己对着寂寞的别墅叹息。现在,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弃了这种无谓的等待,她却重新召唤他回来。沈默然突然觉得讽刺,明明柔和温馨的灯光此刻竟然有点刺眼。沈默然摇了摇头,掉头离开。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深蓝别墅外竟然停留了两个小时之久。
回去的时候,他有点惊讶地发现,卧室的灯还亮着。他有点疲惫地推开门,夏子菡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风衣,挂在衣架上。看着夏子菡的背影,沈默然突然觉得心酸。来不及思考,他已经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夏子菡有点被吓到,还在整理他衣服的手僵硬在那里。沈默然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磨蹭,夏子菡的呼吸微微有点急促。但是,想起上次的事,她心有余悸,怕沈默然觉察到她微微的情动,她向旁边歪了歪脑袋,小声地开口:“沈——”
“嘘——”沈默然急匆匆地打断她的话,说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夏子菡安静下来,沈默然的拥抱那么紧,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夏子菡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但是,她的眼神里却闪烁出奇异的光芒。他的怀抱,是她不敢奢求的天堂。如果可以的话,她情愿时光永永远远地停留在此刻。
“夏子菡。”沈默然的声音含混不清。
“嗯。”夏子菡的声音轻柔。
“不要爱上我。”沈默然的声音低沉。
夏子菡怔在那里,沈默然已经松开了她。片刻之后,她转过身,如水的眼眸紧盯着沈默然,沈默然避开了她纯净如婴童般的眼神,淡淡地说道:“早点睡,我很累。”
夏子菡张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躺在床上,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沈默然的那句话“不要爱上我”。很久很久以后,她终于睡去。
床的那侧,沈默然却是愈发清醒。黑暗中,他深灰色的瞳孔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夏子菡,蓝菲儿两个身影在他心里交替出现,他微微有点头疼。终究,还是轻轻走到阳台,抽起了烟。烟雾迷茫,沈默然的手抵在额头上,冷峻的面容,颓然的眼神,紧蹙的眉头。
这头,夏子菡睡得很不安稳。沈默然的那句“不要爱上我”像是诅咒,即便在梦中,她都不能逃脱。她看见沈默然冲她摆摆手,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任她在背后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夏子菡就是在那刻惊醒,她有点慌张地转身,沈默然真的没有睡在她身边。几乎来不及思考,夏子菡已经赤着脚跳到地上。沈默然听到响动,直接掐掉烟头走了出来。夏子菡看见他,眼泪不可遏制地往下掉。
“你怎么啦?”沈默然有点紧张。
夏子菡如梦如醒,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她含混地解释:“我做了噩梦。”
噩梦?沈默然沉重的情绪突然微微有点放松,但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好啦,没事啦,睡吧!”
夏子菡点点头,脸颊却羞红,他暗地里肯定在嘲笑她是个胆小鬼。
早晨的时候,沈默然看着熟睡的夏子菡,他轻轻地给她掖好被子。抬头,夏子菡可爱的睡颜映入他的眼帘。他的手指竟然鬼使神差地抚上她娇嫩的唇,那晚的感觉再次袭来,沈默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中有叫嚣的冲动被引燃。
夏子菡似乎睡得有点不舒坦,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沈默然惊慌地拿掉他的手。
开车的时候,他看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点懊恼,自己到底怎么啦?仅仅只是看着她,身体竟然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冲动。
坐在办公室,看着秘书端来的早餐,又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夏子菡自制的小酥饼,沈默然前所未有地心慌。自己只是暂时的意乱情迷,他爱的人不会是她夏子菡,而是蓝菲儿。“蓝菲儿”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沈默然愈发头痛欲裂,他不能再纵容自己对蓝菲儿的感情,那只是自讨苦吃。他整理好情绪,打开了文件夹。
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沈默然定定神,拿起了电话。
“沈总,您好,蓝菲儿小姐现在要见您,您看?”
沈默然微微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冷淡地说道:“我今天的行程已经排满,让她改日预约。”
沈总这是拒绝的意思吗?前台的小姐有点幸灾乐祸地冲盛气凌人的蓝菲儿摇摇头,蓝菲儿的声音有点尖刻:“沈默然,你会后悔。”
什么?沈默然突然真的有点后悔,自己干嘛不挂断电话呢?难道,他还心怀期待?这就是蓝菲儿,永远凌驾于他之上。沈默然颓然地放下话筒,那头的前台小姐掩饰好自己的厌恶之情,礼貌地说道:“沈总有事,要您改日再约。”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蓝菲儿的声音愈发尖锐。
前台小姐脸色微微泛白,蓝菲儿永远是颐指气使的姿态。但今非昔比,前台小姐的脸色缓和下来。当初,蓝菲儿是沈总爱着的女人,所以总是趾高气扬。她们并未在意,毕竟沈总身边的那个位置那么高不可攀,蓝菲儿又美若天仙,所以她们这群只能以“灰姑娘”自我安慰的女孩只有艳羡的份儿。可是,哪料,有天只因为她的好朋友遥遥在沈总和蓝菲儿路过前台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蓝菲儿就非说遥遥想勾引沈总。无论遥遥怎么解释,蓝菲儿都不为所动。结果就是,沈总给了遥遥相当可观的离职金,遥遥含泪离开了公司。据说,因为沈总擅自给遥遥离职金,蓝菲儿和他还吵过架。前台小姐回忆起这些不愉快的记忆,眼神有点倔强,眸子中是不掩饰的轻视与鄙夷。
蓝菲儿怎会看不出,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就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都敢用这种态度对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
“蓝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离开公司,否则我要叫保安了。”前台小姐还有她的职业操守,她不卑不亢地回敬。
“你——”蓝菲儿气得跺脚,“你等着,早点收拾好铺盖等着走人吧!”蓝菲儿阴森森地说完,扭头就走。
前台小姐摇摇头,起初对蓝菲儿的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她不明白,男人都是以貌取人吗,为何天神般的沈总竟会喜欢这种恶毒的女人?
蓝菲儿坐在计程车上,有点冷静下来。“虎落平阳被犬欺”,果真不假,现在竟然连她始终不屑的前台小姐都敢用这种态度对她。想起这段时间导演与公司的怠慢,蓝菲儿愈发生气。原本,她没有意识到沈默然对她的生活竟然有那么大的影响。
沈默然,后知后觉地想到沈默然,蓝菲儿细长的柳叶眉拧在一块儿。她愤怒之余有点委屈,沈默然竟然敢这样对她。蓝菲儿不得不承认,她微微有点惊诧,从来只有她主宰沈默然的份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什么时候,他竟然可以这样冷漠地拒绝她?
蓝菲儿突然有点后怕,得知沈默然要结婚的时候,她没有半点担忧。以为沈默然只是为了跟她赌气,想让她主动妥协与他重归于好。可是,沈默然竟然真的结婚了。蓝菲儿看着他和夏子菡的结婚新闻,冷笑几声,她笃定地以为,沈默然肯定会回头找她。可是,两个月都过去了,沈默然竟然真沉得住气。莫非,他的确移情别恋?蓝菲儿摇摇头,她对沈默然还是有几分了解。只是,蓝菲儿还是微微有点心急,看来,她必须加快脚步重新搞定沈默然。
脑中有个念头闪过,蓝菲儿的唇角微微上翘,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她抬头,看着猥琐的司机正通过倒车镜偷偷瞄着她。心里觉得恶心,但却笑得愈发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