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哥顿时傻了眼,我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这……这不是我放的!”姜哥急了。
我很生气:“不是你难道是我吗?供奉品都是你买的,总不会是你那个白班司机吧?”我刚说完,姜哥脸色变了,我也猜出了什么,姜哥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那人,两人在电话里大吵起来。挂断电话后,姜哥恨恨地说:“肯定是他,这个王八蛋,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他,操你奶奶的!”
我把这些供奉品全都扔到公路旁边的杂草丛里,又驶了几公里,在服务站的24小时超市买了糖果、糕点和酸奶果汁,重新放在古曼身边。折腾完已经是深夜,公路上除了路灯,就只有偶尔经过的汽车。
我和姜哥都没说话,心里各有所思,其实都是没底,不知道地童古曼会不会生气。汽车行驶中,面前视野开阔,一辆车也没有。我掏出手机想查看一下今天的短信,忽听姜哥大叫起来,急打方向盘,汽车朝右侧猛冲过去,撞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幸好我系了安全带,但也被勒得胸前疼痛,驾驶室方向盘的气囊可能出了故障,并没有弹出,姜哥的安全带也断了。他被撞得鼻孔流血,方向盘顶在胸口,人也疼昏过去。我叫了半天他才醒过来,处理了鼻子的伤口,还好没什么大事。
我俩忍着痛钻出汽车查看情况,那棵有大腿根粗的树已经被撞断,我问姜哥:“你怎么回事,打什么方向盘啊?”
“我眼前一花,看到有个小男孩正在跑着横穿马路,只有不到五米远就得撞上,我能不打方向盘吗?”姜哥脸都白了,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我前后左右仔细找,哪有什么小男孩的踪影?可姜哥一口咬定肯定看到了,不然为什么打方向盘。我心想,如果是阴灵出现,那也是我能看到,而姜哥看不到,可现在正相反,他刚才的幻觉我却完全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汽车前保险杠已经变形,左大灯也碎了一地,但好在车还能开,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吉利,就让姜哥原路返回,今晚不去那家洗浴中心了。姜哥打电话给他开洗浴中心的朋友,那朋友却仍然让他把车开过去,说认识那边4S店的人,修车全免费。
姜哥说:“再有大半个小时就到康平,我看还是开过去吧。”我一想也只好这样,反正高速路上都有监控,撞坏行道树,第二天去交警大队交罚款就是了,于是我们上车继续朝康平方向驶去。
十几分钟后,前面有个向左的拐字路口,中央摆着“前方施工,请您绕行”的警示牌。汽车只好左拐,又开了十几分钟,这条路真叫一个笔直,不但来往的汽车看不到,连路灯也没了。黑漆漆什么也没有,要不是汽车前大灯,估计都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刚要说话,在开着远光的前大灯照射下,看到面前约一百米处站着两个人,正站在路边朝我们挥手。姜哥说:“奇怪,刚才没看到前面有人啊,是要搭车的?”
我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来的人要搭车?”
那两个人慢慢朝汽车走来,到车前的时候,看到这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女的穿白色连衣裙,长得都很文雅清秀。我警觉地把副驾驶车窗摇下一小半,问:“你们有事吗?”
那男人笑了:“我们要回家,可越走越黑,有点儿害怕,麻烦你们能送我们一程吗?”
姜哥问:“你们家在哪?”
男人说:“就在前面,开车的话可能要二十分钟。”
看着这对男女,再看看四下荒凉的公路,我忽然想起前几天从沈阳市殡仪馆出来,误上鬼摆渡车的事,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就拒绝了,说我们走错了路,正要掉头回去,你们还是步行吧。
那男人说:“帮个忙,我们要是走路过去,至少也要四五个小时。”
姜哥很大度地说:“没问题,上车。”
我连忙用眼神阻止:“真不好意思,我们的车快没油了,要是送你们回家,我们可能回程都不够。”
那男人收起笑容:“你们的油箱是满的。”
我心里一跳,姜哥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男人说:“帮帮忙吧。”
我说:“不行,我们帮不了你,再见。”又对姜哥说:“快掉头吧。”
那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哥:“就算不愿意帮忙,你不也得继续走这条路吗?为什么不顺便捎上我们?咱们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我笑了:“谁说我们一定要走这条路?你又凭什么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你家?没听见我说正要掉头往回开呢。”
男人摇了摇头:“这条路不让掉头。”
姜哥也失笑:“这条路连个路灯都没有,也没信号灯,怎么不能掉头?难道还有交警在这里吗?算了算了,上车吧,我这人就是心眼好,先把你们送到地方再说。”
我连使眼色,姜哥反倒不高兴了:“老弟,你这人真不讲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别这么自私好不好?又不让你开车,你闭眼睛打个盹,半个多小时就开回来啦。”
没等我说话,那一男一女已经拉开左右车门,坐了进去。
车继续向前行驶,因为有了之前鬼摆渡的那件事,我对这一男一女特别警觉,伸手把后视镜的角度调了调,刚好能让我看到坐在后面那两人的各半边脸。那女的不知道是劳累还是什么,一语不发。姜哥是个健谈的人,总侧头和那两人攀谈。
姜哥问:“老弟,你住的时候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回答:“天门关。”
姜哥问:“这名字真霸气,村还是县,归沈阳管还是归康平?”
男人回答:“都不归。”
姜哥问:“都不归?那总得归哪个市吧。”
男人没说话。姜哥继续问:“二位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男人说:“医院。”
姜哥问:“去医院看病人?”
男人摇了摇头:“不是,住院的是我们俩。”
姜哥问:“啥病啊?俩人一起住院。”
男人说:“出车祸了。”
姜哥一愣:“被车撞了?没事吧。”
男人点点头:“已经结束了。”
姜哥还要问什么,旁边的女人把头低下,肩膀一起一伏,好像在哭泣。男人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低声劝着。我看了看姜哥,他可能还要继续聊天,就向他使了个眼色。等男人劝完,我开口说:“我知道你们要去的地方。”
男人半天没说话,后来说:“这位司机大哥肯定知道,但你怎么也知道?”
我失笑:“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呢?”
男人说:“你和他不一样。”
我问:“有什么区别?”
男人说:“他是被儿子给害的,你又不是。”
我心里一紧:“他儿子是谁?你认识?”
男人说:“不认识,但就在车里,谁都能看得见。”
说到这里,我明白了,他所指的儿子八成就是摆在这车里的地童古曼。姜哥插嘴问:“我儿子怎么害我了?他今年才上小学六年级,特别听话,现在早就在家里睡觉呢,怎么可能在这车里,又怎么可能害我?”
男人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亮光,似乎是个有灯的窗户,汽车驶近的时候才看清,是个收费站。姜哥把汽车驶进收费窗口,窗口坐着一个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姜哥问:“多少钱啊?”
中年女人反问:“多少钱你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