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秋沫则在快速地盘算着要怎样将在吴妈妈那里得到的册子送出去,同时还要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一夜倒也平静过去。
第二日寿宴当天,周太傅虽然极尽低调地办理寿宴,但是登门贺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前厅里热闹非凡,府内的下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周太傅现为太子之师,位高权重,前来巴结的人自然不在少数,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来了,就算是位份较低的也想方设法地托关系进来送礼,据说,今日太子还会亲自来贺寿,那么,想借机也太子攀点关系的人更是挤破了脑袋。
可是秋沫明白,今日最高兴的怕是周荀儿了。她今日穿得非常华丽,妆容细致,连指甲上的蔻丹都用了最好的,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做成。注定,她今天想要一鸣惊人,不过这真正“鸣”的人却十分低调,在午宴开场时才从密道悄悄潜进了周宴会大厅旁边的侧厅。
演奏就在这座侧厅里进行,侧厅与主厅之间隔了层玛瑙的珠帘,珠帘后还有一层薄薄的纱帘,从外面看来,只能隐隐约约地见到一个人影,却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形。
午宴伊始,今日的寿星翁引经据典来了一场华丽丽的开场白,引得各位穿着华丽的官员抚手称贺,每个人的眼中都闪动着不明的光彩,他们在各怀心事中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太子驾到——”
“五皇子到——“
“世子到——”
“柳统领到——”
随着一连串的通报声响起,众人的脸上都带上了激动的神情,由周太傅为首带领着众人齐齐出了大厅,前去接驾。
京都四公子都来给周太傅贺寿了,这可是无尚的荣耀啊,况且,还有一位是未来的国君,将来的女婿呢!
周太傅红光满面,当先拜倒在地,高呼“太子千岁”,众人跟着拜倒。
北堂晋依旧如往常的儒雅风流,不同的是,他今日着了太子正装,一身金色的蟒袍更把他衬得玉树临风,尊贵异常,而一身黑色蟒袍的北堂念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纨绔子弟的模样,脸上的笑没心没肺,就算是这样的场合,他还是那样不拘小节,一把象骨折扇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玛瑙石的扇坠看得人眼花。
相较于前面两个皇子的贵气,身为世子的聂情飞就低调了很多,一身暗红的袍子,只在腰间坠了一块象征身份的和田玉佩,面目冷清地站在那里,似乎对这样的应酬丝毫不感兴趣,他是代表丞相父亲来的,该走的礼仪还是要做到,不然依着他的性格,早就去找个酒楼坐着喝上了,谁会在这里与这些纵横官场的老古董虚与委蛇。
聂情飞的身后站着的是柳公清,身为禁卫军统领的他带着习武者的霸气,一身黑色袍子威武而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几个贵人被按照等级请上了席位,至此,宴席才正式开始。美酒佳肴如流水一般上着,双髻碧罗裙的丫鬟个个不胜娇羞,亲自斟酒,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各位贵宾。
见诸位酒兴正浓,不时与太子闲谈的周太傅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悄悄退了下去,来到侧厅,对着周荀儿的丫鬟说了一句,丫鬟立刻领命下去。
周荀儿款款起身,高傲地抬着下巴,娉娉婷婷地走到了纱帘后,从这里,她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到坐在客位首席的太子北堂晋那挺拔的身影。
少女的心为之一荡,被丫鬟扶着坐在古琴前,可是心思却一点也没放在琴身上。
随着她的入座,丫鬟立刻抬上来一座精美的屏风放在她的面前,下人们鱼贯而出,留下了一个安静而封闭的空间给周荀儿,还有藏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秋沫。
秋沫屏气凝神,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还要用心地弹奏着曲子,她知道,这一次的弹奏对周荀儿来说至关重要,对她自己来说,更是重要,她不敢保证,如果她搞砸了这次演出,周太傅还会不会有耐心让她和秋离活到明天日出之前。
琴声悠扬,时而如风过竹林,带来一阵沙沙声,让人仿佛置身林海,鼻尖甚至能闻到那清香的竹叶味,正当人沉浸在大自然的美丽中时,琴声忽地转急,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船乘风破浪在大海中航行,让人刚放松的神经随之紧绷。
主厅中,各位达官贵人都是有修养之人,而东溟又崇尚音律,所以在座的人无不闭上眼静静聆听这美妙的琴声,手上的酒都忘了饮。
周太傅微微睁开了眼,观察着众人陶醉的表情,很是满意地笑了笑,心想,秋沫这孩子果然没让他失望,一手琴弹得出神入化,甚至比荀儿在手受伤之前还要弹得好了不知多少倍,要是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那该多好啊,他也不用背着欺君之罪来蒙骗众人了。
而正当他自嘲地笑着要收回目光时,不远处一双清明的眼却猛地睁开,正好与周太傅的目光对上,后者一愣,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聂情飞却别有深意地笑笑,目光深邃地扫视了陶醉的众人一眼,率先向周太傅举起了酒杯,大声说:“恭祝周太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的声音清朗而具有穿透力,瞬间惊醒了沉醉在琴声中的众人,众人反应过来,也纷纷举杯,向周太傅祝贺。
周太傅笑着感谢众人,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目光却在袖子遮挡住面部的时候闪烁了一下,手心冷汗涔涔。
刚才聂情飞那洞悉的目光看着他时,他居然觉得他的计谋被他看穿了,因为聂情飞实在是太特别,他的目光像利剑一般刺来,让人觉得心虚,觉得无处可藏。
一曲毕,掌声热烈无比,众人见时机良好,纷纷开始对着周太傅溜须拍马。内容无非是周家小姐的才华多么多么出众,琴技多么多么高超,其实周太傅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大家明面上夸的是自家女儿,却是拍的太子的马屁,因为谁都知道,不出意外,自家女儿不久后就该是太子妃了。
而北堂晋在这时候却只是矜持地笑着,悠闲地饮着酒,眼中平静无波,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