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点脂、画眉、簪凤、着锦，小淩儿一套打扮下来轻车熟路，倒是向来只有她帮人打扮的羽依，有些扭捏起来。

“好了！”随着一声娇叫，小淩儿跳起来拍拍手，歪着头分别看看镜里镜外的羽依，忍不住夸赞起来：“少奶奶好美！”

看着自己在铜镜里的模样，羽依有点不敢置信。额头洁白光亮，长长的睫毛遮着秀眼，小巧的玉鼻下朱唇一点，粉嫩脸蛋像新剥的新蛋，还透着诱人的红晕。一身白色的绫罗长衣将身子束得修长纤细，丝毫不显因有身孕而略略变粗的腰肢，飘逸的粉色轻纱裹在外面，举手投足之间像是招揽着烟雾一般。

心中蓦得想起一句诗来：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不，现在的她，该是比诗中的更美。

“小淩儿，这……这真的是我？”伸手缕过头顶吊着珍珠的金钗、耳边的血色珊瑚耳坠，再摸着身上的轻纱，从没想过自己会拥有如此漂亮的的衣服首饰，更没想到会有如此美丽的外貌打扮。

“少奶奶真的很美呢！”看着打扮后的羽依如此光彩照人，小泠儿也觉得有自己的几分功劳。

“欣姨……”羽依轻轻地互换着，似乎要和最亲近的人分享心中的喜悦。

“很美！很美！”欣姨拉起羽依的手，“小淩儿，你的手可真巧！”

“那是因为少夫人本身就天生丽质啊！还有上老夫人教导有方，我这化妆的手艺，也是和老夫人学的啊。”小淩儿调皮的眨眨眼，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又急忙说道：“哎，晚宴快开始啦，少奶奶、欣姨，我带你们过去吧，可不能迟到了哦。”说着吐吐舌头，满脸掩不住的得意和顽皮。

晚宴的举办地点设置在老夫人居住的柳院，老夫人喜好热闹，这柳院便设计了专供家庭宴会使用的大厅，连同门前的花园，大大小小拜访了十几二十张圆桌，杜府上下除了要值守的人员之外，都按照身份的高低齐聚在一起，足见对新少奶奶上门的重视。

小淩儿搀扶着羽依，欣姨跟在身后，三人一路走来所有的道路两旁都安置着七色花灯彩球，将一条条由星光变幻而成的绚丽多姿的脉络，将天决堡内堡的每一栋建筑链接起来，搭建成一个统一的大舞台。天空中美妙的月色，道路上款款而行的人流的窜动，都是这个大舞台上最好的演员。

穿过柳院长长的水榭回廊，羽依缓缓步入晚宴的大堂，小淩儿精心的打扮加上如梦如幻月色的映衬，竟让羽依原本算不上最佳的皮肤显示出一种近似透明的白皙，再配上老夫人亲手设计的珠宝饰品，更让众人眼中的羽依，如同九天仙女下凡一般。

羽依的脸上带着一如平常的微笑，应对着每一道关注的目光，而谁又能看到，在这无比温和的笑容下，却掩盖着羽依如小鹿乱奔般跳动的心。第一次穿上这样轻盈柔软的衣裳，第一次配上这样高贵精致的首饰，第一次作为主角暴露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从没有如此经历的羽依，在这样的夜里，又怎么能安抚下自己紊乱的心绪呢？

“少奶奶。”似乎察觉道羽依心中的紧张，小淩儿牵着羽依的手稍稍用了握了一下。

羽依的心中一暖，或许在一开始，脸上的微笑，是展现给别人的，只是为配得上这样的打扮，配得上这样的场合。

然而，随着羽依慢慢走入大堂，一边低声的议论隐约传来：

“好漂亮啊！这真的是白天看到的那个少奶奶吗？”

“那还有错！不是少奶奶又是谁！你看，那样的笑容，又岂是其他人能拥有的？”

慢慢的，羽依感到那笑容更多的应该为了自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自己都要坚强的去面对，不是吗？羽依对着自己心里说道。羽依脸上的笑容又自然了几分，牵着小淩儿的手也慢慢放松开来，踏着曼妙的步伐向前走去。

杜航坐在大堂最深处中央的位置上，呆呆地望着羽依，没有谁比他更诧异羽依现在的改变。在他的印象中，羽依是那个裹着被子躲在床脚哭哭啼啼的弱女人，是那个在梅姨鞭子底下被打着满身伤痕的丑丫头，是那个在床榻上、马车里成天病怏怏的药罐子，却万万不是眼中这个风采靓丽贵气的少奶奶，这可是一个让他完全不能接受的事实。

一身紫色镶着金边长衫的冷白希，此刻正坐在杜航身边。一双飞扬的剑眉轻轻挑起，清冷深邃的眼中闪出一丝惊艳，弧形优美的唇紧抿着，心中思量到：想不到白天见的那个脸色苍白，身子骨柔弱的女子，现在看来却有如此风姿，难怪杜航那从来桀骜不驯的小子眼巴巴地把她带回天决堡来。不过还是不对啊，从刚才杜航和我的交谈中来看，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女子，那他们的孩子是哪里来的，这倒是奇怪了。

望着一身珠光宝气的羽依款款走向这张桌台，老夫人微微点着头，看着是颇为满意的样子。杜航和冷白希同时站起来，杜航犹豫着要不要去礼节性的搀扶羽依一把，冷白希倒是想把自己的位置空出来给羽依。毕竟，杜航坐在老夫人右手第一个位置上，看见羽依过来了，他冷白希总不好意思霸着第二的位置，把人家夫妻隔开吧？

正当羽依就要入座的时候，大堂外边传来一句家丁大声的通报：“玉凝小姐到！”

一时间满场人的目光都向大堂门口望去，羽依也忍不住扭过头来，却没有留意到脚在凳腿上绊了一下，身子歪歪斜斜地就向前扑去。

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叫，便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环住自己的腰肢，自己也一下子扑到对方的怀里。抬起头，入眼的却是冷白希那双满是关切的目光。

一道爽朗的女声从大堂外传来：“奶奶，玉凝乖不乖啊，刚才走了一趟塞北，回来就上堡里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咦？堡里怎么摆了家宴呢？莫非奶奶神机妙算知道玉凝要来啦？”

声音越来越近，一句话说完，来人已经走进了大堂中央，只见是一名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身材高挑修长，纤腰仅仅一握，一头清爽的短发，五官精致细腻中还带着三份英气。少女目中秋水在大堂中一转，落到杜航身上又多了几分喜悦，口中说道：“原来是航哥哥回来了，还有哥哥你也跑来了啊。不知道哥哥你怀中抱着的，可是我的新嫂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