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啦啦啦啦啦啦啦——”

川三的身下，以他为中心的环形开始出现了无数的龟裂。

而且他朦胧地感觉到脑袋像要空白了。

——麻痹！

雷异能最大的可怕之处出现了。

冯枫收回全力击出的拳头，反手一抓，将这个体型足足壮了一倍有余的川三扔上了天空。

毫无作为的川三就这样被丢了上去，随后顺着重心引力掉了下来。

“莫非——”和服女性开口了，目光带着些许的颤抖。

冯枫没有听到，原地跳了起来，在半空想要伸手抓住川三的头部。

“唰！”

“什么！”

“你上当了。”

原本应该处于雷异能麻痹状态的川三竟然已经解除了这个状态，冯枫真的算错了，他应该老实在地面不断施加攻击，彻底将川三的大脑给麻死过去。

川三的恢复速度快的出乎了冯枫的意料，刚才想伸手抓头的自己现在已经被他用力抓住了手臂。冯枫肯定川三要是想，这只手臂立马就会断掉。

——莉莉丝，对不起！

冯枫心中闪过对莉莉丝的愧疚。这一战他不该这样武断的，导致现在可能会断了手臂。

——我要好好活下去，这是约定！我是她用生命所换来的！决不能倒下！

“爵月！！！！”

冯枫的暴喝猛然在大雨中响起，两人所在的半空出现了青蓝的光芒。

“这是，什么！？”

川三因为刺激一时睁不开眼，而自己紧握住冯枫的手臂不知为何放开了。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地松开。

冯枫翻转身体，川三因为爵月的光芒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拳狠狠地轰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爆炎！”

“嘭！”

冯枫在拳头上猛然炸开的火焰将川三的身体给弹了出去，对方如同断翼的飞禽直接坠落到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冯枫落到地上后开始不住地咳嗽了，手臂不住的颤抖……其实现在他已经有点感受不到这个手臂的重量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对方留手了，不然这只手被抓住的一瞬间自己的手臂已经和自己分开了。

“为什么……留手了？”冯枫跪了下去，气喘吁吁。原本落在地面如同死人般的川三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嘛，怎么说呢？”他弯起身子笑道“你是我女婿这个理由足够么？”

冯枫茫然地歪着头，‘暴雷’威力全开后的副作用出现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疼痛的现象，如果现在川三要杀他易如反掌。

“呼，呼，呼……”冯枫开始眼前有点模糊了，他不知为何对眼前的川三感到某种信任，或许也是那时请求他杀掉自己时，他没有杀掉自己所产生的好感吧。

“唰。”

失去意识的冯枫倒在了那个和服女性的胸前，她举着雨伞，目光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冯枫。

“你受伤了。”女性张口说道。

“无所谓了”冰欣川三拍了拍衣服，嘴角流出鲜血，他不以为然地擦掉了。

“过来。”

“哦。”冰欣川三老实地坐在了她的面前，场景里三人撑伞有种一家子的味道，女性摸着冯枫的脸“我想到了天云。”

“我每次看到都会想到。”冰欣川三像是想到了什么“当时约定结婚的是萌音还是萌爱？”

“萌音，那时萌爱还没出生。”

“哦哦，还是你记事清楚，爱音。”

“是你懒得记吧。”丰崎爱音叹了口气，随后手上出现淡淡的绿色光芒，。

冯枫的伤口慢慢开始愈合，苍白地脸色逐渐红润。他不自觉留下了眼泪，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样子在笑，却眼泪不断……

“就像放手了什么不应该放掉的东西一样。”丰崎爱音露出慈母般的温柔“他的成长太曲折了。”

“你是在怪我当年把他送去雇佣兵么？”冰欣川三苦笑，对方摇了摇头。

“我看得出来，他失去了太多不该失去的东西了。”

“我们先走吧，现在还不适合见面。”丰崎爱音将冯枫放到某个遮雨的建筑物下后，用手摸了摸他的护套，那里面有着什么她非常清楚。

“记忆封印术式已经开始不起作用了。”冰欣川三挠了挠头“没想到九重匣这么快失效了。”

“很正常，他的成长远非我们可以相比。”

冰欣川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想抓我头呢。”

“遗传的吧。”

“中这招我估计得破相了。”

“那也不错。”女性站起身子“你不是经常靠着这脸骗小女生么？”

“老婆大人，你我相敬如宾，我哪敢背着你偷搞情人啊？”冰欣川三很严肃。

丰崎爱音无言地打开伞，看了眼冯枫后走了出去。

冰欣川三摸了摸冯枫的头，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

“真的长大了。”

当初稚嫩的脸蛋蜕变成这样坚毅的样子，他很高兴也很辛酸。他是天云的遗物，按理说自己需要好好照顾他的，但是那是为了抑制他的疯狂，自己出手封印了他的记忆，虽然在雇佣兵那有所耳闻他的作为，现在来看，自己那时的选择还是错了。

冰欣川三并不喜欢后悔，做了就要成为承担，人生只有一次，他可不会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到无尽的后悔中。

“走吧。”丰崎爱音撑伞在外面说。

“来了。”冰欣川三走到伞下，丰崎爱音靠在他的肩上，两人在雨幕中离开的场景像是一副精美的画作。

最后一眼，看着那个大叔的笑容，我的世界黑暗了……

回过神来时，自己出现在了那个世界。

依旧那般。

无尽的蓝天，零散的白云，无边无际的水面……

——什么啊，又是这里吗？

躺在水上的我举起手，想要抓住那相距甚远的天空。

充斥全身的无力感，我完全没有起身的力气。

“我输了。”

世界中回荡着我的自嘲，那个人太强了，我完全没有胜利的机会，他一直处于被动的防御，如果想要出手的话，我估计连他一拳都无法挡下。

“好弱。”我看着自己的手掌，随后瞄到了黑色护套。

“是啊，你很弱。”

上方出现了一双纤细的手，握住了我。

“是你啊……”我想站起身子，却被她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别动，你现在是个伤员，虽然外面有人在给你治疗了。”

“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么像我？”

“唔，这个不能说。但是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就对了。”她笑道，垂下头近距离地看着我，她的面庞很精致，细滑，我不由伸出手摸着她的脸颊“好摸吗？”

看到她的笑容，我心里微微放松了点

“还好啊。”

“为什么我心里会有这样的地方？”我躺在她的腿上问道，这个地方像是远离世俗的世外桃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当我有意识时我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你是鬼吗？”

“按照你们的说法，我的确叫做鬼。”

“为什么在我的身上？”

“我是个怨灵啊，你怕不怕？”

“我害死的人不少，也该死了，不是么？”

“莉莉丝么？”她问。

“你知道啊。”

不知为何，在她的面前，我有种可以托付一切的错觉，无论交谈什么都无所谓，就像一面镜子，无论你说什么，里面的你都会知道。

“我就是你。”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我的眼前，淡淡的青色标记。

“是我创造了你？”

许多精神病患者都在患病期间说自己有两个意识，而另一个意识占据身体做事时，自己会完全地没有印象。

“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太对。”她冷笑了一声“别把那些精神分裂的脑残与我们相提并论，那群蠢货不过是将自己现实中的阴暗面用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而已。”

她摸着我的脸“你和我不可是，那些跟蝼蚁一般的人渣岂能和我们是一个阶段的？”

“怎么？”

“不，听你这句话，我怎么感觉我是精神分裂的更深，更彻底。”

她愣住了，睁着美丽的大眼睛足足几秒不说话地看着我，随即哈哈大笑

“是啊，也可以这么理解呢。哈哈哈。”她笑地很开心，就像一个小孩听到了非常有趣的笑话傻傻地欢乐半天。

不知为何，看着她这样笑，我有种放松的感觉。

“还在舍不得凛雨吗？”她笑够了后问道。

“是啊。”我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可是没有办法了。”

“你是在害怕。”

“我当然害怕失去她。”

“不”她说，冷冷地看着我“你只是在害怕她会重蹈莉莉丝的覆辙吧”

“别这么悲观，对自己有信心点，你的咆哮还很小声，但是终有一天，世界会因你而颤抖！”她那霸道地话语似乎将在俯瞰着世界，将所有的人类视为卑微的存在“现在，我们只需默默地盘起自己的身躯，等待最完美的时机，脱渊而出。”

冰冷地话语似乎如同钉桩般刺入我的脑袋，我的意识因为剧烈的疼痛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下次再见。”她说。崎月公寓，六零一。

“我回来了。”

冯枫装作和往常一般打开了门，门后是他如愿以偿的场景。

空荡荡的家没有回应冯枫的声音。

“走了……吗？”冯枫如释重负，对着无人的家里笑了“再见，不，应该说是永远不要在相见吧。”

他脱下鞋子，走进去。客厅很干净，不难看出凛雨在走之前将卫生重新做了一次。

冯枫抱着某种不可能的希望开始打开每个房间，此时他希望这里的房间是无数到可以将人累死的程度，这样一来冯枫可以奢望下一个门后，会有凛雨的存在。可是自欺欺人是有限的，房间也不够。

打开最后的房间，依旧没人。

“真的走了呢。”冯枫瘫坐在了地上，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先前回来的时候，自己在与大叔战斗的疲态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按理来说现在已经没事了才对，他明白自己还在对那种不该存在的希望期待着，可是事到如今还不承认……太傻了我，真的……太傻了。

冯枫笑了，也哭了。

他的笑很勉强，悲伤地微笑着。

肉体可以修复，但是精神可不行，冯枫的内心一直很希望凛雨没有离开，也一再地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在了，可是他还是在欺骗着自己，内心中还是奢望凛雨会留下来，等待自己的回家，对自己说一声‘主人，欢迎回来’的问候。

冯枫对了，也错了。

他知道了结局，却没有接受它的勇气。

自从有了记忆起，我唯有莉莉丝死后曾轻哭过一会，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过错，我的哭没有任何补偿的价值，也无法挽回她的生命。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没有羁绊就不会受伤。

冯枫那时，就不应该接受凛雨的要求让她当自己的奴隶的。

他忘记了。

忘记了自己是神堕人的悲哀事实。

“凛雨，凛雨，凛雨！凛雨！！”

冯枫倒在了地上，他是神堕人，身体体质确实也要比普通人要强，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精神面几度的崩溃即使是成年的异能者也早已昏死过去。

他做错了什么，世界要剥夺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也只能笑着让其拿走，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

他知道心中的这份情感，已经不再是单单的某种依恋了，冯枫知道，一开始，他因为自己的身份，努力地保持自己与凛雨的距离，为了防止自己喜欢上凛雨，冯枫将她当做第二个莉莉丝，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对凛雨的温柔当做对莉莉丝的悼念。

但是人是独特的，即使在有着他人的影子，也能出现或者不同于他人的美好。

他喜欢上了啊，可是还在欺骗着自己这喜欢的是莉莉丝，而不是凛雨。

爱是对的，可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就是错了。

冯枫知道错了，错的很彻底。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

眼前模糊了，温热地液体留下，冯枫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冯枫放声地大哭着。

在这里寂静地家中，在这个已经没有任何人会期待自己回来的囚笼中，孤独地哭泣着。

没有人会打开门，没有人会来到我的身边，也没有人会担忧地看着这样的我说‘主人，你没事吧？’。

“凛雨。”

冯枫靠在墙上，他知道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上了，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他在决定自己还能放手之前与她分开。

“这次，我对了吧。”冯枫握着黑色护套，表情就像赌尽自己所有的资产家那种‘一切都是在做梦’的惨笑。

“是吧，莉莉丝？我……这次做对了吧？”冯枫的声音哽咽着，像个无助地小孩，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莉莉丝’的虚影。“我没有让她爱上我，我也在爱上她之前选择了离开。”

虚影的‘莉莉丝’笑了，伸出手握住了冯枫的手，表情悲伤而又幸福。

“我已经对不起你了。”冯枫努力地笑着“所以，我不能再害了凛雨……”

身体的无力感不断加重，冯枫精神面的迎来再一次崩溃，这一次凛雨的离开是事实，他无法维持与之前一样的意识，因为没有亲眼所见，冯枫始终可以有种凛雨还没有走的希望在维持着自己。

冯枫一直在犹豫是否回来，可是最后他决定回来了。

因为他怕凛雨会等太久……

很遗憾，愿望落空了。

可是这个愿望没有实现，冯枫很开心。

他很庆幸自己在离开之前叫幽保护了凛雨，即便离开了，也不希望那个单纯的傻孩子会受伤。

“咳咳……呼，咳咳咳咳咳”

一天的持续战斗，冯枫身体出现可怕的副作用。

麻仓舞拓一战他的心境已经如同死掉了一样，强迫自己去适应‘暴雷’与指虎的叠加速度，完全不顾身体承受的后果。至于冰欣川三一战，他直接逼迫自己使出了全力，他知道‘暴雷’全开的后果，可他没有犹豫，为了将那份不舍宣泄出来，他只能用战斗麻痹自己，用疼痛占据自己的脑袋。

火异能也消耗地差不多空了，冯枫原本不多的风异能也早被指虎吸了个精光，要不是靠精神的支持，自己早已倒了下去。

丰崎爱音恢复地仅仅只是他的伤口和疲态，但是异能的反作用她无能为力……

冯枫努力地爬起身子，刚起身时由于重力不稳他再次跌倒了下去。他已经没有第二次爬起来的力气了，就那样与冰凉地地面亲密接触着。

他感觉到眼前已经头晕目眩了，长时间淋着大雨已经出现了发烧的状态这点他并不知道。肉体与精神，两者对于今天的冯枫已经被完美地粉碎了。

“哈，哈……”

脑袋灼热的感觉蔓延身体，冯枫翻转身体，对着天花板。意识缓缓地远去了，他已经开始承受不住两者的崩溃了。

冯枫笑着开始喃喃自语。

“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诺大的地方，回荡着他细不可微的呐喊。

“晚安……凛雨”

冯枫说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最后的最后，他似乎看到了凛雨的笑颜，随后对方转身离开……

“再见了。”‘凛雨’弯身。

“再见……”冯枫说。

鸟儿飞走了，生锈的笼子已经没用了，它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孤零零地在窗口看着远去的那只鸟儿。

在阳光的照耀下，它充满生机，振翅高飞，去寻找真正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