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国弱弱地问：“爷，要是不卖房子的话，那……问谁借钱？”

曹永泰试探着说：“要不，问永兰借吧，她在镇上开的干货店，听说一个月以赚个好几千呢。”

曹老太狠狠地瞪了二儿子一眼，厉声道：“你这是听谁胡吣的？永兰家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一个小摊子，一个月也不赚个千把块钱，除去生活开支和两个孩子的学费，哪里还有剩余？日子每天都过得可苦可苦了！你这个当哥的，不帮忙不说，还想打她主意，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曹永泰支吾了一声，赶紧闭了嘴，再不敢提这话茬了。虽然他早就听镇上的人说，永兰家的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再不错，当娘的不松口，他也没办法。

高红英却冷笑一声，忽然阴阳怪气道：“本来有地方去借，娘又不让去。那我看不如这样，既然小晴不愿意嫁，钱又是花在媛媛身上了。我看不如，直接把媛媛给孙家当儿媳妇好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曹媛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咆哮道：“你……”

陈菊眼看大事不好，连忙捂住了女儿的嘴！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恨透了这个妯娌，可是却不敢较真。因为对方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发起浑来，那就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啊！

曹永国害怕老二两口子，又说出更难听的混帐话来，赶紧岔开话题道：“爷，算起来，我们家兄妹几个，就永兰的日子还好过些。不过，娘又不让去。我看实在没办法的话，不如……当去吧去找张二借吧。”

听这话，一向不太言语的老四媳妇王玉萍，不由激动地叫起来：“张二？你说的是张场的张二？”抬头看到众人脸色都很凝重，便赶紧闭了嘴，重又把头低下去。

曹小晴的心头，也不由一震！

曹永国却不以为然道：“张二怎么了？放眼整个曹场，能一下子拿出十万块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曹永安闷声道：“再多的钱，他也是个放高利贷的！借高利贷，那根本就是利滚利、驴打滚！要不是被逼到绝路上了，谁会去借？”

是啊，如果借高利贷是为了救命求急，那也是有情可原的。现在却是为了曹媛上个好学校去借，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冒这种倾家荡产的风险！“

连烂好人曹永安，都哀叹道：“爷，这几年确实有不少高利贷，不过无论是放贷还是借贷，因此家破人亡的事情，每个村都有的啊！”

曹永泰也坚定地说：“要是真的借了高利贷，我听说父债子还，兄债弟还，甚至连累亲朋好友都要遭殃的！这个事，可是做不得，做不得啊。”

曹老爷子听了儿子媳妇们的话，脸色却阴沉不定起来。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关于高利贷的可怕，他当然比小辈们更清楚，可是……

曹永国听到大家的议论，不禁有些慌了，他担心父亲因此改变决定，便连忙道：“家破人亡，那是他们还不起！我们家就不同啦，现在也不瞒你们了，媛媛确实和县城舒大老板的儿子在交往，如果再能上个好大学，以后嫁进舒家，完全没有问题！”

他说到这里，忽然举起了一只胳膊，豪气干云地向远方打了个手势，无限憧憬道：“到时候，十万块算什么，一百万一千万都是个小数字呢！所以啊，你们不要象村里那些老农民似的，人看着眼前在，要学会把眼光放长远！再说了，实在不行，我和你大嫂还都有工资可以抵呢。”

曹永泰却冷笑一声：“大哥给我们画的这个饼，实在是远到日本去了。你家媛媛大学还没上呢，等她嫁进舒家，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我们可以等，高利贷却不能等。”

曹小晴感觉二大伯说得太客气了，眼珠一转，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便悠悠地说：“大爷，我这才想起来了。我在县城上卫校时，听别人说，你们有工资的人，走正规途径，到银行也能贷到款的啊，银行的利息，可是比高利贷低得多了呢。”

她此言一出，二大伯二大娘、自家父母以及四叔四婶等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

曹永国听了这话，立刻就慌了神。

陈菊连忙打着哈哈道：“你一个小孩子，净道听途说。确实我们有国家固定工资的人，到银行可以贷到款。可是十万元，就要找至少九个人担保，还不能是自家人。九个人就是九份大人情，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哪里去找？”

这似乎好象也是事实！

曹老太扫了曹小晴一眼，试探着说：“要不，暂时先不回绝孙家的婚事？”

曹永国断然道：“那不行！孙副县长说了，他们己经给了十万，所以必须尽快结婚，越快越好！”

片刻的沉默过后，曹永泰忽然问：“如果借了高利贷，大哥大嫂，这个钱，以后可是你们自己还的呢。”

曹永国立刻拍着胸脯说：“我们保证能还上！”

曹永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高利贷不高利贷无所谓，只要不用我还，你们爱借不借吧。”

高红英立刻眉开眼笑道：“要借多借些，不如再多借十万，我们家小刚也快二十了，该给他盖栋房子说对象了。”

正在抽旱烟袋的曹老爷子，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呛到，脸红脖子粗地咳嗽了好半天，一般不骂媳妇的他，再也忍不住了，怒气冲冲道：“老二家的，你闭嘴没人说你是哑巴！多借十万，你以为那钱是大风利来的，不用还的呀！”

好在高红英向来大大咧咧的，虽然被公公骂了，倒也不生气，反而嘿嘿干笑了两声。

曹永国赶忙说：“爷，孙副县长那边催得急，这亲必须马上退，钱也得马上还！”

曹老爷子叹了口气，磕了磕旱烟袋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就去和张二说吧。”

曹永国连声道：“好！好！好！”

事情基本就这样定下来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寒喧了几句，这才纷纷散去，各回各家。

只有曹小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她一时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