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残荷听雨声。
抚着锦帕上行云流水的文字,东方贤略带好奇地问,“芊芊,这是你自己写的吗?”
夏宇轩苦涩一笑,好在字确实是自己写的,所以愧疚之意不算很深,而东方贤之所以如此唤她,是因为少女絮絮的出现,让她摇身一变,莫名地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李芊芊。
锦帕上是李商隐的诗,诗中描写作者羁泊异乡、孤苦飘零时,略慰相思,稍解寂寥的心韵。不过刚好符合她现在的境遇,只是她和林黛玉一样,喜欢将最后一句“枯荷”改称“残荷”。
“好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东方贤大喜过望,想不到眼前的女子不禁貌美过人,居然还是个难得一见的才女!
东方贤拿着锦帕,忍不住赞叹道:“文采不错,字也很好!”
笑容微顿,貌似对方真拿自己当作者了,想到此,夏宇轩轻咳一声,尴尬的道:“让王爷见笑了!”
“是吗?”东方贤有些爱不释手。
“若是喜欢,可以送予王爷。”夏宇轩从小苦习书法,写得一手好字,见对方这般,遂做了个顺水人情
闻言,东方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有些不解,但却于转瞬恢复,欣喜地接过锦帕,笑着道:“芊芊如此厚爱,本王岂有拒绝之理。”
夜晚,后花园中。
月光下,亭台楼阁,假山回廊,越发显得缥缈,夏宇轩立于其中,流水蜿蜒环绕四周,恍如在仙境虚幻之中。
李芊芊,今年十七岁,双亲在十五年前被奸人所害,称得上是她亲人的只有两人——絮絮和福伯。
福伯从小将她带大,絮絮是福伯在逃亡时救下的,理所当然第就成了李芊芊的丫鬟,不久前,福伯突然失踪,只剩下主仆二个相依为命。
相似的不幸,让夏宇轩默认了现在的身份。
“小姐,福伯不在,你还有奴婢啊!”瞧她眼中有泪光,少女忙上前,坚定的说,“絮絮对天发誓,没有小姐允许,絮絮永远都不离开半步。”
“只要有你在,我哪里会伤心。”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夏宇轩忍不住浅笑出声,心里却又难免感动,这个丫头,聪明伶俐,她是真的喜欢。
“小姐,是真的吗?”少女嘟着嘴,看她表情疑惑,低声补充道:“自从福伯失踪,小姐总是闷闷不乐,无论絮絮怎么劝解都没用,现在感觉小姐好像变得爱笑了。”
“怎么,我现在喜欢笑,你不高兴吗?”
“放心吧,以后再不会了,只要是难过的事,我都会全部忘记。”不管李芊芊的过去如何,总之有关于夏宇轩的那些过去,她真的不愿去记得。
闻言,少女欣喜不已,虽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忍不住用力地点头,“恩,小姐开心,絮絮就高兴。”
“絮絮,与你商量件事情。”抚了抚少女的头,夏宇轩转换话题,“我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好吗?”不管是嘘嘘还是絮絮,她听着都觉得十分别扭。
原本她拥有一个灵气与风度并存的名字,现在被人错当成“李芊芊”,已经是有够别扭,所以绝不会再委屈身边的人。
“单凭小姐做主!”小丫头很意外,眼神里充满期待。
夏宇轩无言地抬头,望向如水的月光,“不过,我可有个要求,你先答应我,不要一口一个小姐,以后要改口,叫我姐姐。”兰嫂,那个一直照顾她的兰嫂,也曾这样恭谦的称呼她,可结果却因这小姐而无辜遇害......
回廊处,东方贤心弦微颤,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亭子,显然是瞧见了亭中的两人。
“小姐,你怎么了?”见她久久不语,脸上又是一脸伤感,少女忍不住关切。
“我没事。”于心底轻叹一声,夏宇轩努力地压下忧伤,郑重地询问:“叫你婵娟如何?”
“婵娟吗?”当事人重复了一遍,随之她开心的赞道:“好好听的名字,婵娟谢谢小姐!”说完,一个激动又准备下拜,却被夏宇轩一把拉住,“婵娟,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妹妹。”
在这个时代,小丫头是她第一个亲人,也是唯一的亲人吧!
少女一听,呆了数秒,紧接着头摇得像拨浪鼓,“婵娟不敢,小姐就是小姐,婵娟怎么能......”
“婵娟,若真当我是小姐,就该听话才对,好了,不许再反驳,你刚才不是说一会还有事么,我一个人待会,你快点去吧!”
“小姐,这不可以......”
“你当真要让我生气?”夏宇轩挑眉,佯装生气地打断她的话。
少女一惊,以为她真生气了,忙支吾着应承,“小姐,不,姐,姐姐......你请放心,婵娟一向很听话的,以后也会一直听话的,奴婢先告退了!”艰难地说完,婵娟红着脸转头就跑。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夏宇轩低吟着《水调歌头》,情绪蓦地悲伤起来。
无论古今,月亮始终是同一个,苏轼作这首词是因想念亲人,那么现在的她,又该去思念谁呢?
许久,她深吸口气,正欲转身,背后却响起男子流水一般动听的声音,“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东方贤,你怎么在这里?”猛地转身,讶然地望着来人,夏宇轩想也没想,近乎脱口而出。
听得这一声称呼,东方贤先是一愣,须臾恢复神色,带点调侃的神色道:“你喜欢这般称呼本王吗?”她胆子倒不小,居然会当面叫他名讳。
“王爷误会了,芊芊刚才是一时口误,以后会注意的......”
东方贤笑了笑,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这才凑近道:“大可随意一些,只要你想,不如以后直接称呼本王为贤,如何?”
闻言,夏宇轩呆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古人不可直呼名讳,何况对方还是皇族子弟,但东方贤倒是不以为然,这一次似乎与往常有点不同,她察觉出了他眼里的某种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