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东南战功第一人，京城遭妒入囹圄

“老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年少聪明且有大志。正德十二年进士，任浙江嘉兴知县。嘉靖四年，入京任户部、吏部给事中。秉性刚直，不畏权贵，曾上疏劾罢纳贿的兵部尚书金献民、匿灾不报的河南巡抚潘埙，又请撤除锦衣卫及太监把持的东西两厂。

嘉靖十六年，由于徭役的频繁和汉官的勒索，以侯公丁为首的瑶族武装占据罗滩，攻城杀官。朝廷命老爷任两广总督，老爷用计诱侯公丁，乘胜分兵两路直趋罗滩，摧毁其根据地。又派兵向各路尾追，生擒和投降者甚众，升为兵部左侍郎。

安南国相莫登庸弑主自立，又侵扰中国边境，朝廷决定出兵讨伐。派原宣大总督毛伯温来广西与老爷会商兵略。老爷等人决定用招抚方法，一面以重兵压境，一面派使者张岳入安南晓喻利害，莫登庸终于谢罪撤兵。老爷进右都御史，又平定思恩九土司，进兵部尚书，镇守如旧。后丁忧服阕，起南京户部尚书，改兵部。”于再乾为冷水易介绍说。

“那爹现在在忙什么啊，我总是见不到他。”冷水易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丝丝疑惑。

“唉，这些年倭寇在我国东南沿海攻城占邑，大肆杀掠，虽然琼州岛那里打了一个胜仗，数年前卢镗将军也率军荡平了平鼎山、双屿贼寇，但是还是没有扭转整个东南沿海的恶劣局势。几个月前，朝廷让老爷任浙直总督，赋予了老爷便宜行事的权利。但是由于老爷刚刚到任，手下的将领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老爷的管教，而且还不听老爷的调遣，所以与倭寇作战那是百战百败，朝廷以老爷出师无功之名降了老爷的职。老爷回到军中后，大发雷霆，以铁血手段斩了几个不听指挥的将领，这事是再坤负责的，你可以问他。”

闻言，冷水易转头看向于再坤，对于自己这个武艺高强的叔叔，他可是十分的好奇。

“哈哈，终于轮到我上场了。”于再坤伸手将冷水易抱了起来，“老爷就是太仁慈了。你是不知道当初老爷手下的那班将领是多么的放肆，他们反驳老爷时口水都溅到了老爷的脸上。后来，老爷让我去捉拿几个不听指挥的将领，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那些将领也太天真了，还以为我跟老爷一个性子呢，我当时直接在马上手起刀落，将一个拘捕的将领砍成了两半，周围的那些将领见死了同僚，便一起围攻我，我求之不得啊，一个一个地将他们给杀了。四个卫指挥佥事，果然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于再坤是个武将，说话直来直去，毫不避讳。

“那后来呢？后来应该还有其它的事情吧，我看老爹这阵日子好像挺忧郁的。”冷水易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小。

于再坤将冷水易放了下来，“后来有二万多的倭寇盘踞在柘林川沙洼，老爷便每日选将练兵，准备等粮兵到齐，一举歼灭倭寇。第二年的春天，倭寇进攻乍浦、海宁，并且攻破崇德，又转掠浙西，而这时那些不明就里的民众见老爷按兵不动，纷纷责怪他纵容倭寇。皇上大怒，命令老爷限期出兵，就在这时，来了一个比倭寇更加凶残的人，严嵩党羽兵部侍郎赵文华督师来到浙江，时时刻刻催着老爷出战，这赵文华又不懂军事，还处处指挥着老爷，而老爷却是想着要等其它地方的兵马到来后，前后夹击，一举大破倭寇，赵文华那贼便向老爷索取贿赂白银两万两，老爷为人清高，理都没有理会他，于是他便伙同浙江地方官一起上奏弹劾老爷，说老爷‘糜饷殃民，畏贼失机’。不过这些老爷都不知道，当时，各地的援兵都到了，老爷便派总兵俞大猷，参将杨克宽率师合战于浙江嘉兴的王江泾，斩杀了一千九百多名倭寇，俘虏倭寇五千多人，取得了抗倭以来的最大胜利，东南战功第一人，说的就是老爷。”

“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老爹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还整天闷闷不乐的啊！”冷水易高兴之余又有些疑惑。

“这事坏就坏在了赵文华的身上，他的那道奏折呈上去以后，皇上竟然相信了他的话。”于再乾担忧地说。

“啊！这样也能信？老爹不是打了一个特大的胜仗吗？难道说当今皇上的脑子里面进水了？”冷水易肆无忌惮地说。

“小少爷，说话小心一点！”于再乾猛地冲上来，一把捂住冷水易的嘴巴，双眼谨慎地扫视四周。

“再乾叔，放心吧，这道路旁边没有什么人的。”看着于再乾那如临大敌的样子，冷水易嘻嘻笑道。

“小少爷，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等皇上派人来捉拿老爷，小少爷就先丢了性命了。”于再乾教训道。

“这样的是非都分不出来，他难道不该骂吗？叔叔，那后来呢？”冷水易急忙问道。

“后来，哼！”于再坤抢话说道，言语之中，满是愤怒，“赵文华那狗贼竟然说打败倭寇的功劳是他的，是他和胡宗宪一起联手打败了倭寇，而皇帝竟然也相信了他的鬼话。”

“当今天子有这么糊涂吗？”冷水易对皇上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不怎么爱理朝政。

“还不是严嵩！他在皇帝的身边添油加醋，将原本属于老爷的功劳说成是赵文华的功劳了，而皇帝老儿竟然也信了。”

“那我爹没事吧。”冷水易突然响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这……”豪爽粗犷的于再坤顿时变得吞吞吐吐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叔叔，你们快点告诉我啊！”冷水易焦急万分。

“算算时间，现在也应该差不多了。”于再乾突然面向冷水易，“小少爷，老爷让我们将你带出来游玩，就是不想你有什么意外啊。老爷打败倭寇后不久，朝廷就派人来押送老爷上京问罪，算算时间，应该是我们游历洞庭湖的这几天。”

“你们怎么不早说！”冷水易猛然喝道，清秀的小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要是我老爹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饶不了你们。”说完，冷水易不再理会二人，率先迈开步子，沿着官道向武昌府跑去。

“小少爷，等等我们啊，我们骑马回去吧，这样会快很多的。”于再坤追在后面说道。

“迟了，已经迟了……”于再乾若有所失地说。

一行人快马加鞭，仅仅一天就回到了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府邸。

门前的两个侍卫无精打采地站立着，一副昏昏入睡的样子，早已经没有了以前侍卫应有的飒爽英姿。

“无精打采的，像什么样！”于再坤一看见这幅景象，顿时心头来气，左一脚右一脚揣在了侍卫的身上。

这一脚终于将两个侍卫踢醒，“谁啊，他妈的不想……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坤大人啊。”侍卫一阵哆嗦，我的妈啊，怎么会是这个煞星。

“不是我，是小少爷。”于再坤摇摇头说，他也不跟侍卫计较什么。

两个侍卫终于看见了于再坤身后的冷水易，急忙小跑了上去，恭敬地施了个礼：“小少爷。”

“我爹呢？他怎么样了？”冷水易也不管其它的，直奔主题说。

听得冷水易的问话，两个侍卫突然悲从中来，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怎么回事，慢慢说来。”冷水易一阵揪心的痛，清秀的脸上弥漫着黑丝。

“昨天上午，朝廷突然来人，说是老爷贪赃枉法，贻误战机，虚报战功，要将老爷拿下，押送至京城问罪。我们这些侍卫自然是不信，便极力地拦阻，但是这时，老爷突然穿着朝服从内堂走了出来，制止了我们的行动，而这时那几个官差也拿出了圣旨，确确实实是要捉拿老爷上京治罪，然后老爷就跟着那些人走了。”

“你们怎么不拦住老爷！”于再坤突然说道。

“老爷自己要走，我们拦也拦不住啊！”侍卫无奈地说。

“好了，二弟，这不怪他们，当初我们知道了这回事，不是也拗不过老爷吗？最后还不是乖乖地陪着少爷出去游玩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侍卫呢。”于再乾拦住情绪激动的于再坤。

“爹爹临走前还说了什么没有。”冷水易极力的抑制自己的泪水。

“老爷说要少爷好好努力的读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好光宗耀祖；还有，老爷还叮嘱少爷不要轻易地进京，老爷估计自己是没有什么出来的希望了。”

“爹爹……”冷水易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再乾、再坤！”冷水易冷声道

“在！”于再乾、于再坤习惯性的回答。刚一回答完，两人猛地一惊，小少爷的变化好大啊！

“我们这就进京去，我一定要将爹爹给救出来！”冷水易言语中满是坚毅。

“少爷，这……”于再乾吞吞吐吐地说，“老爷吩咐过，说……”

“我不管爹说过什么，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想不想救我爹。”冷水易漠然地打断于再乾的话语，而后，一个人骑着马向远处奔去。

“少爷，我跟你去！”于再坤高声应道。

“唉……”于再乾一声满是无奈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