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龙侠，龙华吓了一大跳。

龙侠双眼通红，还不是充血，就是单纯的红，透亮的红。浑身上下掩藏不住的杀伐气息，隐隐透着污血的腥气，稍微站近点就像有小刀在身上刮过，龙华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计划，赶紧上前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什么叫没事？”龙华寻声望去，这才发现，飞絮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所不同的是，飞絮眼里的红是血丝染成的。

飞絮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心算，哪里还有当年叱咤风云的女汉子的风采。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哭了多少回。“华少，你劝劝他吧，他现在着了魔了，谁说什么都不好使，也只有你能劝动他了。”抽噎着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龙华大惊，龙侠定力不足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一件死物能有这么大能耐；龙侠死脑筋他也是知道的，同样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执着。

“饶，这把剑不能用了。”龙华直接叫出了现实中的名字没喊网名，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说明了他态度的坚决。

龙侠脑瓜没他好使，一般他决定的事龙侠都不会反对，但是今天，他有了不同的声音。

“没用的，十大名剑都是大杀器，咱们手上出过三把，都是这样，必须得靠大量的杀戮来开刃完成最后一步，怎么换都只是从一个坑跳到另外一个坑里。除非我能不玩，不然永远放不下。”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龙华默默点了下头，只是说这话的人有点不对。

这小子今天开窍了？这种问题都能分析出来了？若是换个时候，龙华肯定会为朋友高兴，但现在不会。反常即为妖，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又闲聊了一会儿，他发现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执念比以往什么时候都重。认定的事情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

看来必须得先把这股杀气压制下去再说。龙华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超脱世外的背影，也许只有他有这个本事了。

“不管怎么说，这杀气必须得到控制。咱们不惧杀人，但也不是滥杀之人。”

龙侠也点头表示认可了。

龙华打开地图，指着乾兑交界的一片山区继续说道：“你上这里找一个老道，就说是‘浅滩之龙’让你来的，修道之人讲因果，应该会帮你。神棍陪你走一趟，飞絮留下帮我个忙。”

……

小冰猪身边倒了一地尸体，有人的有怪的，还有不成人形的。

一头巨大的地龙兽尸上空漂浮着一道金色虚影。虚影逐渐清晰，金甲红缨，虎鼻凶目，顾盼间一股霸道的萧杀之气席卷四方。却不知是哪一尊凶神降世，看不惯这天下太平。

小冰猪一身浩然正气受杀气相激，也爆发出来，借着几近大成的轩辕剑增幅，硬撼这股绝世凶气不让分毫。

“黄巢！借你绝世凶魂，助我练兵，荡尽天下邪魔！”

这人影竟然是千古第一凶神——黄巢的精魄。

黄巢凶魂“哈哈”一笑地动山摇，“好后生,够胆魄。老夫今日就助你一臂之力！”

语毕，天地间突然爆出一股灭世的疤意，其间隐约有歌声传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洛阳，

满城尽带黄金甲。

正是那首千古杀诗《咏菊》。

黄巢凶魂逐渐淡去，化作一个菊花印记落入小冰猪手中。

“好霸道的杀气。”龙侠抬头望向正南方向。体内杀气隐隐有不受控制的趋势，得加快脚步找到那老道了。

再翻过一个山头，山坳里出现了一座道观。那道观飞檐雕兽，琉瓦映辉，四周仙雾缭绕，钟鸣鸟不惊，人过兽不顾，好一派仙家道府气度。

龙侠神棍行至观前，祥和的气息透人心扉，躁动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

不等龙侠扣环，大门“嘎吱”一声自己打开了。一名白须道人右手执铃左手拂尘，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显然是早就知道有客来访。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随着杀气的消散，龙侠的脑子又开始不好使了。也不想想，在这游戏里，系统要想塑造一个未卜先知的npc出来，简直太容易了。

那老道轻轻晃动手中铃铛，含笑说道：“你这一身杀气，两座山外就把我这养心铃给敲得乱响，我又岂能不知？”声音空灵飘渺，明明人就在眼前，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摸不着方向。

老道再一挥拂尘，“随我来吧。”领着二人穿过小院，来到正殿。

殿内简洁，只有两挂帷幔，一炉青烟，三清道祖倚北而坐。法相前，三个蒲团成“品”字摆放，老道径自走到北面蒲团盘腿坐下，示意二人就坐，然后就合上眼睛养起神来。

这几步行来徐缓不乱，暗合天地大道，自然万法都仿佛因他而转。

龙侠暗惊，好强悍的老道，幸亏来得早，看这架势，要是再晚来几日，怕是要得道飞升了吧。

“不知仙长怎么称呼？”

“贫道号清虚，山野散修，哪里敢称什么仙。”说完又垂下了眼帘。

这货属蛤蟆的？捅一下动一下？

龙侠看这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心里不屑。正要开口询问控制杀气的方法，那清虚老道突然睁开眼睛，眼中闪出两道冷电，直透内心。龙侠忽然有种被没穿衣服上街的感觉，所有隐私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心底那点小龌蹉都摆到了明面上。

他刚在心里说完人家坏话，冷不丁被这种目光注视着，有点不自在。一时心虚，不敢跟清虚老道对视，低下头任然能感受到头顶悬了两把利剑，一躲再躲，连躲三气，一不小心直接从蒲团上滚了下来。

神棍手慢了半拍，嘴没捂住，笑出了声来。被清虚老道用余光扫了一眼，立马变老实了。

待龙侠重新坐定，清虚老道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杀气易消，心魔难灭，如今你杀心已成，贫道所知有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会这么小器吧？就在心里嘀咕了你一句就不帮忙了？龙侠没长记性，还敢胡思乱想。

果然又被人看透了，只听清虚老道说道：“不是我小器，人界注定有这一劫，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从头到尾，神棍就听清虚老道自己在那自言自语，还前言不搭后语，龙侠还能听得有滋有味，这到底是个什么技能？

神棍胡思乱想间，清虚老道长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两个卷轴，“罢了，你能来此也算我当初自己种下的因果，如今就授你一卷《冰心诀》，借此间福地与你修炼。”将其中一个卷轴递给龙侠，“这《冰心诀》乃当年麒麟魔聂风压制疯血所用心法，没有攻击辅助，却妙用无穷。对杀魔之心有没有用我也不敢说。”

再将一卷递给神棍，“你我相遇也算有缘，就送你一场造化，能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我也有份？”神棍乐得合不拢嘴，以他的天赋，悟这一两个技能还不轻松愉快？只是打开一看就傻眼了。

龙侠打开卷轴，开篇八个大字：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字里行间流转着阵阵寒意，只感觉整个三清殿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龙侠刚默诵了一遍，身上就覆盖上满满一层薄冰，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从“冰心”的意境中挣脱出来。

才第一句就受不了了，看样子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啊。

再看神棍，手中长卷名为《横风》，跟《冰心诀》不一样，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全是横七竖八的箭头符号。

神棍眼前一黑，想当年他还在初中的时候，以文史成绩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只考上了一所不入流的高中，靠的就是比那所高中更不入流的理化成绩。

仅有的一点物理常识告诉他，这是一幅力学原理图，而且是时间空间四维同轴的最复杂类型。如果不是卷末那几个小字，他很可能直接就拆开折纸飞机了。

“横风截道，万力莫达。”

三界里技能效果介绍一般还是比较靠谱的，若是真能练到这种效果绝对是无敌神技，只是想要练成，这时间嘛……

二人同时抬起头，清虚老道早就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他们两个相对苦笑，希望能赶上比武大会吧。

乾天城王宫内，王座以下五百步，千名持刀侍卫匀列红毯两侧。一女静立殿门，手托一盘，盘中一物，彩叶柔茎隐射五光。

第一次经历这么大阵仗，饶是大胆如飞絮也感到心跳加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只是今天……

希望龙华不会骗我吧。

正胡思乱想间，高座之上太子恭细语询问：“龙华先生为何不来？”

开始了，飞絮暗自揉了一下手心的汗，接下来就看龙华的编剧水平如何了。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背出台词。

“先生有恙，命我前来，另附所求居民名册，请殿下过目。”

随侍太监接过托盘，回呈太子。

太子恭大致一览，名册之上远超五十，皱起眉头，表情不悦，翻至最后一页时，突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