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点了点头,赞同道:“玉姬姐姐说得有理,我也在想,苏姑娘是修道之人,论理应该是最容易发觉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她来了吴城县一个多月,这厉鬼接杀了三个人,却没有引起苏姑娘的注意,的确有些奇怪。”
“可我并不知道有什么方法是能让一个鬼魂隐匿自己行踪气息的啊。”苏筱晴无奈道,“什么都不知道,这可如何知道究竟该抓谁?”
唐昊笑了笑,道:“现下我们也只是一起探讨其中的一个疑点而已。你看那于映秀行事虽说狠厉无情,却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可见这厉鬼杀人,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大开杀戒。既然咱们走不了捷径,那就依靠最根本的线索,证据来推理凶手。”
苏筱晴听唐昊说了一大堆,白了他一眼,道:“那你今天得出什么结论了?”
“不算什么结论,只是依据事实,又想到了一些不同的思路而已。”唐昊三杯石榴酒下肚,脸颊有些发红,头脑却愈发清晰起来,“徐毅,确定是杀人凶手。孙和,他打伤了癞子,但没有杀他,只是在罗昆杀人后帮忙掩盖杀人罪行。丁利兴,打伤了一个书生,或许下手重了些,但未必就真的是直接害死他的人。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
童义弘试探着道:“这三个人,并不是都杀了人?”
“对!”唐昊笑道,“如果只是因为他们都杀了人所以被杀,为什么第二个死的不是真正杀了人的罗昆?”
苏筱晴皱着眉头,结合着唐昊的推论也思索着:“可是,死的三个人都是囚犯,如果那厉鬼只是想杀被关在牢狱里的人呢?”
“那么,为什么张氏没有被杀?她也是协助徐毅杀害赵雪姑娘的凶手之一!”唐昊反问,随即兴奋道,“我想,这三个人或多或少都曾有过作奸犯科的罪行,的确是他们被盯上的原因之一,但并不是最主要的。”
“那你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玉姬忙问道。
“我不知道。”唐昊两手一摊,“这就是关键了,我若是知道,不早就破案了么?”
苏筱晴有些颓然:“既然这不是主要原因,那这么多天不是都白查了么?”
唐昊见她又有些泄气,给她斟了一杯酒,笑道:“怎么是白查呢?咱们排除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已经离真相更近一步了呀!”
五人喝酒吃菜,又聊着案子,不知不觉竟已晚了。玉姬觉得他们再要各自回去也太晚了些,便安排几人在客房挤着睡了,正好早上可以一起去县衙点卯。次日一大早,唐昊自认起得很早了,却见玉姬早已起来,又在捯饬她的竹林和花花草草。
“玉姬姐姐早!”唐昊欢快地唤了声。
玉姬回头,笑道:“早啊。”唐昊把一醉金作为了几人聚会讨论聊天玩闹的聚集地,最近案情扑朔迷离,玉姬也因此忙碌起来。这样反倒使最近她的心情似乎较之以往又好了许多,虽然还是爱在竹林前发呆,却也不似之前那样满面愁容。
唐昊忽想起昨晚的讨论来,走过去悄声道:“姐姐,玲儿的书里可有记着什么能隐藏鬼魂的秘法吗?就像这种房子似的的?”
玉姬停下手中的活,想了想:“书中的确说利用一些特殊材质的木头砖瓦建房能够隐匿灵气妖气,但是对鬼魂是不是也行得通就不知道了。除此之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我细看一看再告诉你。”
“好,多谢姐姐。”唐昊笑道,转身准备离开去洗漱。
“对了,等会儿!”玉姬叫住了唐昊,低声道,“我虽不了解鬼魂一类的东西,但是我知道,鬼怪一类多能者,不要让他们也察觉到你的身份。若是那厉鬼使个坏心眼,蓄意透露给筱晴知道了,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唐昊的心猛然沉了一下,有些烦躁:“怎么会这个样子?我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玉姬轻轻地拉着他的手,温声道:“现在只是要提防别被筱晴知道就行了,别的倒也没看出对你有什么坏处,你就别瞎想了。”
唐昊闷闷地点点头离开,正巧童义弘和苏筱晴都从屋里出来,迎着二人疑惑的目光,唐昊不好多说,只道:“没什么。”苏筱晴不明所以,童义弘望着远处的玉姬,又看看唐昊,默默地叹了口气。
唐昊和魏海,童义弘来到县衙,向何陌简要地说了一下昨日的情况,又赶紧谢了一番何柔。正说话见,门子报说允安县主来了,众人都吃了一惊。何陌赶紧给唐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像昨日一样犯浑。唐昊虽说对那允安县主贺月印象不怎么好,但是好歹自己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昨天也好好地跟她斗了一番,今日又何苦再找不自在,赶紧答应下来。
贺月外套着貂绒的披风,里面是一件淡黄色的襦裙,手上依旧捧着昨日那个小手炉,只是进来以后,眼神极其不自在。贺月跟何柔打过了招呼,在何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环顾了一圈,目光终于定格在唐昊身上,仍旧是有些傲慢的口气道:“唐昊,你是负责查这个案子的?”
“是。”唐昊今日异常恭敬。
贺月又道:“那这案子,可有什么嫌疑的人?”
唐昊老实道:“一个也没有。”
贺月一听这话,刁蛮脾气又忍不住了:“查了一个多月,什么人也没查到,你是怎么查案的?何县令,你也不管?!”
何陌立即跪道:“微臣失职!”
唐昊却慢悠悠笑道:“殿下想知道我查到什么了吗?”
“什么?”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好奇心被唐昊勾起,贺月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第二名死者,孙和是因为半年前在大街上无意调戏殿下才被关进去的。第三名死者,丁利兴,是殿下府上的管家。殿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呢?”唐昊笑问道。昨晚苏筱晴说她感觉月湖阁有点怪,而唐昊正好也觉得这两人都跟贺月有关的确太巧了些,既然贺月来了,索性试她一试。
贺月愣了一下,随即怒了:“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没有啊,我只是问殿下会怎么想而已。”唐昊依旧是嘻皮笑脸的模样。不知为何,虽说知道这贺月的嫌疑挺重,也明白贺月身份尊贵,但是唐昊就是忍不住想要逗她,看她气得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何陌却从后面猛踹了唐昊一脚,又赔笑着给贺月道:“殿下,这小子说话没分寸,您别怪罪,微臣会收拾他的。”唐昊嘟囔着揉了揉屁股,没再说话。虽说何陌这一脚挺重,但是话里话外,唐昊也能明白他是不希望自己真的就得罪了上面这位皇亲,为自己开罪。何柔从后院听说了也来了,一见唐昊模样,就知道他是有意在逗贺月,憋着笑意又好言劝慰着。
贺月发了一通火,却没有再继续无理取闹,见何陌和何柔都有意在帮唐昊,她也没多说唐昊什么,只是闷闷道:“好好查案,有线索告诉我。”说罢便带着一众随从离开了。
何陌擦了擦冷汗,瞪了唐昊一眼。何柔赶紧上前搀过父亲,娇声道:“爹,月儿都没生气,您又何必生气?月儿年纪小,做事向来没个准数,唐大人虽说办案干练,毕竟年纪也不大,两个小孩子闹着玩儿而已,没事的。”
唐昊听这话是把自己和贺月归为小孩,童义弘和魏海在身后也是嗤嗤地憋着笑,面上过不去,有些不满,刚想反驳,却见何柔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也就只得作罢。
待得回了一醉金,童义弘和魏海都还在戏笑唐昊。一直以来,唐昊在三人中算是个领头的人,因此也时常注意着要沉稳些。奈何天性使然,碰到像贺月这样的,唐昊却是忍不住要去跟她斗嘴戏闹。今日何柔一下子拆穿他心里还是个小孩,只是平时故作稳重,也难怪童义弘和魏海忍不住要笑他。
唐昊觉得不爽得很,进了院子,却只见玉姬一人,苏筱晴不知去了哪里,便问道:“玉姬姐姐,苏姑娘去哪儿了?”
“筱晴说,你们没法正大光明的去查勘月湖阁,她轻功好,去看一看。”
“我今日好不容易和那允安县主稍微缓和些,她可别惹出了事,又让我好一通难堪。”唐昊不由得有些担忧。
魏海拍拍他的肩笑道:“苏姑娘的轻功好着呢,那么多次她跟在咱们后面进进出出的,不是谁也没发现她么。”
唐昊还是忍不住担心:“咱们现在越是接近真相,就意味着离那厉鬼越近,就应该更加小心谨慎。一味的自鸣得意,莽撞行事,就怕出什么乱子。”
“怎么会呢?”童义弘有些不明白了,“那允安县主怎么看都不像个鬼怪,苏姑娘是去月湖阁,应该没事的。”
唐昊摇了摇头,严肃道:“我在想,虽然表面上来看,三个死者有两个和允安县主或多或少有关联,但未必就意味着是和她本人有关联。死者被凶手盯上,有可能只是通过允安县主了解到了这两个人的为人而已。她身后有多少人,仆人侍从,管家妈子,多少人可以通过她了解到关于这些人的信息,我们全都不了解。现在绝不是让苏姑娘鲁莽行事的时候。”
话未说完,苏筱晴已经从外面回来了。“谁又说我坏话?!”
魏海和童义弘吓了一跳,很不仗义地全部指向唐昊。唐昊赶紧解释:“苏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唐昊是担心你。”玉姬笑眯眯地牵过苏筱晴的手,拉着她在园中石凳上坐下,迅速岔开了话题,“可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苏筱晴听玉姬这么一说,倒忘了之前的事,立刻开始讲起来:“我总觉得这两个人都和允安县主有关不是什么巧合,所以我就去月湖阁偷偷看看。我想如果有什么毛病,那必然也不会当着你们的面表现出来的。”
“这是当然,你可察觉什么不寻常的了么?”唐昊急忙问道。
“若说不寻常,倒也没有,可若说正常,又觉得实在说不通。”苏筱晴皱着眉头。
“快说说!”
“这允安县主年纪不大,却是侍佛虔诚的很。”
“这有什么古怪的?”唐昊不解,“或许她家里人祖传就信佛啊。”
苏筱晴急道:“月湖阁里有一个阁楼,有专门的佛龛。四周院落房屋陈设,也有不少佛像佛珠装饰。如果这允安县主,包括她那一家子人,里面有一个厉鬼,是不可能入得了月湖阁方圆一里的。可若说这允安县主真和这案子没什么关联,这会不会又太巧合了些?”
唐昊听完愣了一下,苏筱晴的说法倒也在理:“我也一直有类似的疑惑。若说和允安县主无关,三个里有两个都是她认识的人,太过于巧合。可若说有关,我们之前却没有听说徐毅有认识什么允安县主一类的达官贵人。这却实在难断得很。”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越是接近真相,却越觉得好像那根最关键的线索就眼前,却怎么也抓不到。玉姬忽然一拍手,惊笑道:“怎么给忘了!谁说徐毅不可能认识允安县主?像这样的达官贵人,平日没事,总会凑热闹的。徐毅他们经常参加的诗会,没准那允安县主就去过。”
唐昊还是有些疑惑:“不会吧?以那徐毅的德行,若是知道有个县主在里面,只怕还懒得去算计赵雪姑娘了,直接算计这位县主,不就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么?”
玉姬神秘地一笑:“谁说他一定知道这是个县主了?县主要出门玩,难道还要在自己身上贴个牌子大写‘我是县主’么?”
唐昊眼前一亮:“姐姐的意思是……她有可能用了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