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六年,唐三本以为这见不到唐叶的六年,过的定是十分煎熬。
但是就那么一日日地修炼,全身心投入其中,却发现虚无的时间也并不是那么难过的东西。
只要把心下那一片柔软空旷的地方封存一阵子,只要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般埋头修炼,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只不过,只不过偶尔在夜里看着那轮满月心口抽疼罢了……
明日就是内门大比,前几日掌门已经出关,想着出关时唐曜拍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重重几下,虽不疼,但那其中包含的深意却让靠坐在窗边的俊美青年感到一阵无力。
自己怕是要让各位长老失望了,可自己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去了……
这么多年,唐叶想过自己会不会回到现代,可是多思无益,不如把握现在,好好享受眼前的一切才是。
内门大比最后一场,唐何愤愤然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唐叶朝他行了个礼,抱拳道:“承让。”
唐何目光复杂,看了唐叶一眼,回个礼下了赛台。
台上已归平静,只余满地的暗器或入石一寸,或散落一旁。
而台下众弟子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场的绚丽夺目中。
且不论唐叶、唐何的招式是如何华丽精彩,单是唐叶的那俊美的脸,那凌厉的动作,那精准的走位,就足够让台下弟子啧啧半天。
唐曜满意地点点头,唐旻更是大声称赞。
将袍服整理妥当,唐叶缓步行至长老们所观武的阁楼阶下,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行至掌门前单膝跪下。
唐曜拿过一旁早已备好,被精心看护的心法图纸,语带欣慰满意,语调深重:“唐叶,你现在就是我唐门的继任掌门了,这唐门至宝现在交于你手,望你励精图治,将我唐门发扬光大!”
唐叶接下,紧了紧唇,终是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弟子谨记!”
众人回到内院,二长老唐暮走到弟子修行的院落,径直进入唐何的房间。
唐何从冥想中起身,恭敬道:“父亲,孩儿实力不济,还望责罚。”
唐暮摆摆手,把玩着掌中的青瓷杯盏,他缓缓说道:“唐叶天资精奇,实力非凡,输于他正常。不过你打不过他,不代表他自己不会作茧自缚……”
看着手中透亮的釉色,唐暮笑的分外有深意。
而唐何,看到唐暮这般,欲言又止。房内气氛一时幽深起来。
虽没摆到明面上正式说,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让唐叶、唐若两人走近些。
唐若还好,倒是唐叶,这么些年,冷淡的像个木头!更何况唐若不是什么姿色平庸的女子,而是这么娇滴滴,滴滴娇的美人!唐若已过双十,正值桃李年华,是一个女子风华正好的年纪。
是以,两人的婚事提上了日程表。
这可让唐叶有些头疼,直言道:“……若师姐,你心知你我之间并无男女私情。”
唐若折下一株桃枝,眉目温柔,嫣红的唇勾起一抹笑,漫不经心的“恩”了声,接着又轻巧地说道:“那又何妨,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小叶,相信师姐,师姐会让我们相爱的。”
唐叶扶额,无力道:“师姐……那就请师姐再给我几年,师弟定会为师姐找来一如意郎君!”
唐若嗤笑一声,灼灼光华较之满树桃花更甚,用手上桃枝点了点唐叶的额头:“呵,什么人?也值得等几年?”
唐叶俊美无匹的脸上绽出甚少见到的笑意:“若是师姐见到了,会赞声值的……”
唐若兴味寥寥,随意在桃园里闲晃悠:“师姐我也不想嫁人的,嫁也想嫁个心仪之人啊……”
唐叶听唐若言语之间有松动,放松下身体,倚在桃树上假寐。
微风浮动,淡粉翻飞,衬得那闭眸的青年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般虚幻缥缈,连语调都是淡的让人辨识不清:“……是师姐的眼光太高啊……”
唐若早就中他美男计无数次,视这男神如无物,指控道:“我眼光高?不就想找个想你这样的又喜欢本小姐的嘛!你说,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唐叶睁开一只眼睛,嗓音令人迷醉,戏谑道:“温柔的女子总是令人怜爱些的……”
不多时,只听得唐若一声娇喝:“唐叶!”
唐若行动很快,缠着唐曜说了半天什么,两人的亲事总算缓了下来。
为此,唐叶在近几月的试炼中,都觉得难度加大了不少……
望日。
唐叶照常来到定元峰,却发现峰顶之上早有一人凌风而立,翻卷的衣袂带起一声寒气,想来是站立良久。
唐叶加快身形,正要去吓那人一跳,不料那青年突然转身,朝唐叶扑来,速度快的好像瞬间移动般,倒是吓了唐叶一跳。
他定在唐叶身前,既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就定定的看着唐叶,仿佛从未认识他一般。
唐叶看着已经比他高大半个头的唐三,眉眼已经完全长开,那份俊朗英挺全部显露出来,剑眉若削,目如朗星,眼神深邃的仿佛能让人沉溺进去,足以吸引女性目光的容貌。
当年的小正太长成了大帅哥,唐叶心里甚是欣慰,拉着唐三回到峰顶上,如同六年前一般,在石台上坐下。
唐叶见唐三不说话,料想他这些年性子沉稳不少,便主动赞了声:“不错。”
听到唐叶的声音,唐三如梦初醒般:“师兄……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了,唐叶……
唐叶笑笑:“是啊,好久不见。来,让师兄看看你长进多少——”
话未毕,一记掌风已经扫了过去。
唐三面上沉静,见招拆招。两人你来我往,招式倒是比内门大比那日还要诡谲多奇。
百招之内,唐叶与唐三堪堪斗了平手;可是出了百招之后,唐三的招数古怪起来,倒是唐叶都未见过的,于是唐叶渐渐落入下风……
一个旋身,唐三手腕一翻,化拳为爪,扣住唐叶将他压在身下。
两人身体紧贴,唐三埋首在唐叶颈窝,嗅着他身上气息,在唐叶看不见的角度眼中闪过几丝挣扎。
有好几次在梦里,自己也是这般压着师兄的,光是听着那人时不时泄出的几声呜咽呻吟,就已经不能自持。
要是,要是真能如此,拿命去换也是值得的……
心知再不放开就要被唐叶察觉到,唐三调整好呼吸,略有些遗憾的带着唐叶从地上起来,蹲下身为他清理身上的尘土。
唐叶目显不服,任由唐三动作,不久前内门大比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唐三站起身,状似随意地揉揉唐叶微微翘起的粉嫩嘴唇,柔软细腻的触感让唐三眸光暗沉几分。
虽然心里不大平衡,但唐叶还是不得不承认唐三的实力。
唐三的招数很多都是唐叶都未见过的,有些出手极为刁钻古怪,又有些融合了唐门和其他宗派的招式,加之唐三灵活自如的的身法,实属高超。
确实,偌大江湖,唐门只不过沧海一粟。
唐叶心内满足,好久都未这么淋漓尽致的打一场了。
唐三笑着理了理唐叶柔软的墨发:“唐突师兄了,还请师兄莫怪。”
唐叶虚摆摆手,眼睛黑亮黑亮的:“你这些招数不像是唐门武功。”
唐三点头:“恩,外门不比内门,外门弟子是可以修习自己的武功的。”
唐叶兴致很大:“这倒有趣许多!我曾听说,外门有些毒和内功,较之内门的更为狠辣玄妙,想来,你是学过的了?”
唐三见他一副“教教我!教教我!”的模样,心下柔软的仿若一滩水般,将他不着痕迹地带入怀里,温声说道:“这些,若是师兄想学,我定是都教的。”
唐三的声音若洞箫般清朗空疏,一字字落入唐叶耳中,唐叶揉揉耳朵,有点痒。
略去一丝不自在,唐叶哥俩好地搂住唐三肩膀,很是豪气:“那就这么定了,等你做好佛怒唐莲,进了内门,少不得要找你。”
唐叶平时都极为寡言淡漠,只有在他真的很开心的时候或是在熟人面前才会显露真正的情绪,带着自己的邪气与风流。
真实的唐叶不像神祇般不食人间烟火,可这样肯袒露自己的唐叶更让唐三着迷放不开。
唐三心里喟叹一声,眼中满是压抑住的眷恋,声音带着哑意:“求之不得。”
若能与此人日夜相见,抵足而眠,无论付出什么,都是愿意值得的。
闲事话毕,唐叶放开唐三,从怀中掏出图纸与心法,面上恢复严肃:“这是佛怒唐莲的图纸和《玄天宝录》最高心法,你收好。要是有把握做出佛怒唐莲了,知会我一声,我做好准备,寻个契机告诉掌门和大长老。”
唐三细心收好,郑重应诺。
唐叶打趣他,眉眼笑的弯弯,煞是好看:“这次怎么没哭了,恩?”
尾声百转千回的一声“恩”差点勾起唐三沉积多年的火,只见他身侧的拳头狠紧了几下,似恨不得直接将唐叶揉进怀里。
唐叶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好意思,颇为大度地拍拍唐三的肩膀:“师兄不会取笑你的。”言举极有兄长风范,压根忘记了自己小唐三大半年……
唐三实在按耐不住,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鲜活明媚地在自己面前,他怎么忍!
一把按过唐叶柔韧细瘦的劲腰,将头埋在唐叶颈侧,语调决然:“唐叶,等我……等我!”
他没有再唤他“师兄”。
他要的,从不是仅仅当他的师弟……
唐叶心内震动,懵了半响,恍惚想着,原来唐三还是这般感性,果真一点没变。
安慰性地回抱住唐三,唐叶的声音极为温柔虚幻:“好……”
相拥片刻后两人放开,忽略暧昧的气氛,两人只不过聊了些近况就已近日暮。
定元峰重归寂寂。
二长老唐暮带着复杂的笑意从一个幽避的角落缓缓显身,他盯着唐三离开的方向,笑容里带着惋惜,带着轻蔑,更多的,是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