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吴嬷嬷带着人从沁梅的房里出来,向欧阳静躬身道:
“对不住夫人,我原就说夫人向来吃斋念佛的,不会藏什么贼赃,更不会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底下人非要来查,说什么‘保不齐丫头不干净’还请夫人看我也是奉大夫人命,没法子的面上,别跟我这下人计较。”吴嬷嬷刚想带人离开,突然转身折返,眼睛盯着欧阳静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道:
“不过我说欧阳夫人手上这镯子,和大夫人丢的那个倒是真像啊,欧阳夫人别是什么地方捡的吧……哎哟!”话未说完,吴嬷嬷脸上早挨了正杰一巴掌。司潇吃了一惊,回过头惊异的看着正杰。只听他怒道:“混账奴才,你才在园里几天,说话就敢含沙射影!欧阳夫人戴的什么镯子,轮的着你一个奴才说三道四吗,不过是丢了个镯子,就这么在园里查抄,声势也未免太大了!难不成天底下就不许有两件一模一样的物件吗,啊!”“二少爷,你……” 吓得吴嬷嬷连连后退。“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尽管可以去把我的话回给我娘听,她要想怎么样让她冲着我来,少明里暗里的为难欧阳夫人!”吴嬷嬷被这句顶花带刺的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低了头,同着众人退了出去。
司潇也被正杰给震住了,半晌无语。一时间,水阁一片幽静。
“啊……”突然欧阳静一个转身,用绢帕蒙着脸大哭起来。司潇明白她内心的感受,轻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夫人也不必太难过了,这些奴才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成天只会跟在主子后面跟条哈巴狗儿似的,见着好欺负的就咬,夫人别跟他们生气,回头气坏了身子。”
“我不是为他们生气,这些年,他们明里暗里的使绊子,我都忍了,今天又有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让正杰为了我一个老太婆去得罪大夫人,真是,我这心里,不好受啊……正杰啊,刚才你怎么能对吴嬷嬷说那些话,要是她真去回了大夫人,大夫人还不得……你这又是何必呢?啊……”
“夫人,我早就看不惯那些狗奴才的势利相,正好借这个机会教训他们一下,也算是为您出口气。至于我娘,她不会拿我怎样的,大不了,我回学里去,她又能怎么办?只是看着这起没脸的东西欺负您,我心里也……”正杰说着,眼神中已溢满了歉疚,和怜爱,甚至还有几分……炽热。
“二哥说的是,往后这帮刁奴要再欺负夫人,我和二哥定会替夫人讨还公道的。夫人不必太担心了。”司潇说着,用力握紧了欧阳静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细润如玉,司潇的手和她相比,不仅粗糙,骨节也显得粗大。
乱了半夜的钱园,到了二更时分终于平静了下来。
吴嬷嬷没敢把正杰的话回给夫人,但禁不住夫人几句问,还是把大概的事由说了。李萍竹原本心里一腔怒火,听到是自己儿子从中作梗,便只叹口气,走到窗前,默默望着天上的明月。
今夜的月,格外的清冷。寒风吹得满园草木哗哗作响,如同有人隐泣一般。
在漆黑的夜幕里,发生了什么,会发生什么,又能够发生什么?也许只有天上的月一清二楚。夜色沉沉,月华溶溶,但有些人的心里,比这一泓冷月更为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