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骏……”大叔费了老半天的眼神才认出了这两个被水泡浮囊了的两个字，而纸片上其他的东西却都已经被水给浸腐烂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小伙子，你叫石骏是不？”大叔手里拿着纸片对躺在床上的男人问道。

石……骏……男人脑海里想着这两个字，熟悉得似乎伴随在自己身边已然很久，但是仔细一想又像是遥远得挂在天边的云模糊不清。

“他自己应该也是记不得了，你看他样子好像比咱们还没谱。”张淑芬这个时候插嘴道。

常卫红想了想也觉得媳妇说得有道理，于是对男人说道：“要不这样你看成不？反正你脑袋还迷糊着，以后咱们就叫你石骏，也好歹算是有个称呼。”

男人上下晃了晃眼珠，同意了常卫红的意见，从此之后他就叫做石骏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啥？”张淑芬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拿着像身份证一样的方块放在了石骏的眼前问道。

石骏看着张淑芬手里的东西，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上面一连串字他却是认识，HSBC正是汇丰银行的缩写。

石骏刚在脑海里想完，突然就又有了疑问，为什么我会认识这些东西，为什么我知道这些字母就代表汇丰银行，是不是我以前接触过……

张淑芬和常卫红见石骏的眼神里又出现了惶惑的眼睛里，常卫红就知道他肯定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就阻止了张淑芬继续追问。

安顿好石骏之后，常卫红把石骏的东西用一张毛巾给仔细包裹起来，然后放在他的床头。

山村里的夜晚有些凉意，躺在简陋床上的石骏双眼一直睁着看着屋梁，他想要想起来点什么却又一直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深陷泥淖思想和身体全部都被禁锢的处境让他很是有些焦虑，好在从窗口吹来的风阵阵地拂在他的脸上，让他焦急的心情微微地放松了下来。

正当他打算闭上眼睛入睡的时候，隔壁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常卫红夫妻的谈话声。

“我说老常，你咋把这么个人捡回来了？”张淑芬的言语中透露着些许的抱怨。

“你懂啥？见着人遇着危险了咱能不救，转个身就跑吗？那还不如大黄！这种人活个什么劲？！”常卫红对媳妇说道，言语中颇有些数落的意思。

“可是……你说你捡回来一个正常人也就还好吧，他都那样了，不就是个负担吗？”张淑芬对常卫红继续说道。

“你个娘们你懂什么？啧啧……”常卫红咂摸了一下嘴巴，思绪在脑海里打了几个转然后对自家媳妇说道：“你见过峻山里的山豹没有？”

“没有见过，怎么了？我跟你说人呢！你给我扯山豹子干啥？”张淑芬说着，忍不住往男人身边挤了挤。

山村里的夜晚让他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寒冷，而男人的身边总是散发着热乎乎的气息。

“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他就是人中的山豹！我就瞧他是个人物！我告诉你，甭说咱们村找不出第二个，就是整个平远镇也找不出第二个！”常卫红很是坚定地对自己的媳妇说道，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再是个人物也是个瘫子！他能干嘛？你把这人捡回来不是增加咱们家的负担吗？”张淑芬也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常卫红朝着自己的媳妇翻了翻白眼，可惜张淑芬偎依在常卫红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常卫红不屑地说道：“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相信，你说说那当年刘玄德、朱元璋还有刘邦，这些大人物哪个没有落魄过，那个个都是英雄人物。”

“得了得了，你块打住吧！就你戏台子上看了两出戏，就跟自个儿读了四书五经似的！”张淑芬及时制止了常卫红，她知道要是说起戏台子上那点事，常卫红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一个晚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淑芬把手伸进了常卫红的胸口，感受着丈夫那犹如土地般厚实而狂野的胸膛，认真地说道：“老常，这稻子的事儿我都去找过许老板几次了，他就是打死不承认，你瞧瞧马上就该收获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常卫红被老婆的手弄得有些心猿意马，男人的气概顿时生了出来：“怕什么！没了这季粮食咱们就得饿死？这可不是六几年的时候了。况且，也就是种子差了些，好歹还能有些收成。这个狗操的许家财，以后再敢来咱们峻山村招摇撞骗，我非得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还不是你贪图他的种子便宜，要不能上当受骗吗？咱们小慧在镇上上班，这眼瞅着可就是二十六的姑娘了，再拿不出嫁妆，找不到男人就得被人笑话了。本来想着这季粮食收了，好歹能弄点嫁妆把闺女嫁出去，这下可全坏了，再等上一年就二十七了。”

“明儿再想想点办法，找人借点钱，小慧的终身大事可不能耽误，咱们两苦点累点，明年收成好了就能把钱还上。”常卫红对生活一直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即便是买了假种子上了当，依旧很少怨天尤人。

“诶！也只有这样了。”张淑芬点了点头，正准备闭眼睡觉，忽然感觉一直粗糙的大手伸进了自己的领口里：“你干啥呢？”

“干啥？你说干啥？弄啊！自个儿家的地，难道自个儿还不能耕了不成？”常卫红说着，双手不停地抚摸着，一个纵身就骑跨在了张淑芬的身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常卫红给石骏喂过早饭之后就去地里忙活去了，而张淑芬给石骏抹了几把脸之后，也跟着出了去，她打算从其他亲戚那里借点钱，尽快把女儿嫁出去。

两人刚走没多久，门口就传来“笃笃笃……笃笃笃……”的敲门声，敲门声响了很久，只听见大黄狗在院子里叫了几声，没有没有其他人回应，门外的人也没有说话，就在这个时候石骏听见了开门的“吱呀”声，走进院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拉破鞋扯风流债的媒婆李萍。